国人是讲求礼的民族,见面作揖,晚上问好,逢年过节的给领导送的礼一分都不能少,特别是给自己的领导长辈,无礼也是无礼,被穿小鞋那是正常操作。
谢向荣是松江知府,人家李玉堂是吏部尚书,一个下级一个上级,谢向荣的夫人是李家的丫头,谢向荣也算是李家的半个下人,一个是奴仆一个是主人,而且还是在马上就要过年这一敏感时间,谢向荣空手上门这是很失礼的恶性案件,无论从公还是私,谢向荣空手来做的都不对,关门放狗这才是李玉堂应该做出的正常操作。
每天李玉堂门前的客人也是不少的,但是能够进李家家门的就没有一个空手的,包括目前在座的几位,不然李家家大业大如何来的,难道仅仅靠朱熹洛发的那点微薄工资,众人拾柴火焰高,你千两他万两,李家的万贯家财不就来了。
身为吏部尚书李玉堂的官威却是不大,可能是因为李玉堂如弥勒佛般的体形,只看外表李玉堂就像是街头巷尾的老大爷,仅仅是胖了一点,皮肤白皙了一点,穿的富丽堂皇的一点,因此对于每天带着礼物到访的客人李玉堂还是很和善的,可是在见到谢向荣空手而来,很明显李玉堂面带不善,面带不悦。
听到李玉堂的话,谢向荣心中咯噔一下,民间谣传,大明帝国的官员有三分之一出自吏部尚书的门下,果不其然,自己在松江府的一言一行他老人家都是看在眼中,这不自己带来的状纸自己还没提起,人家就知道了。
谢向荣脸上带着无比崇拜,忍不住双手抱拳“李大人此乃诸葛亮转世也,卑职还没有提及,大人就知道卑职带了东西来”。
说完谢向荣把怀里的状纸拿了出来,为了这份状纸谢向荣是煞费苦心,更是集结了松江府所有有过办案经历的官员杂役,甚至是负责调解乡里百姓纠纷的乡中宿老都请了去,可见为了扳倒镇国公钱宋谢向荣也是舍费苦心,下了本钱。
十二生肖自己不属鸡也不属牛,自己是属貔貅的,进自己家门怎么可能空手,果然自己的这位弟子还是懂得尊师重道的光荣传统的,空着手估计也是礼物太多写在了纸上。
李玉堂面带笑容,脸上的不快也缓和了不少,“哈哈,谢大人你有心了,快请坐,”招呼仆役,“来人给谢大人上一壶好茶”。
谢向荣急忙起身,作揖感谢,“哈哈,卑职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李大人的茶了,卑职自当细细品味”。
“那是自然,这茶叶可是最顶尖的女人茶,是我的一位门生特地派人送来的,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女人茶顾名思义与女人有关,而且还是十八岁未出阁的貌美女子用自己的舌尖采摘,据小道消息传说,这茶叶还要与带有特殊体香的貌美女子相伴七七四十几天方可入味,因此女人茶香甜可口,估计跟王不死的红茶差不多。
“那是,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大人的茶自然是好茶”。谢向荣茶未入口,赞美之词已出。
听到谢向荣的赞美,在做的几位也纷纷再次拿起茶,饮了一口,仔细咂摸,刘文带着享受,“不细品真不知道,这茶果真有女人身上的香味”
“对,刘兄说的没错,这茶就是香”张松鹤也附和点头。
李玉堂忍不住脸上挂着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微笑,“我这里还有几斤,几位大人想喝拿去便是,下次我让我那门生多送点便是”
“李大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知道的我刘文正喜欢的除了美女那就是茶了,”刘文正一点都不客气。
“还是李大人的门生懂得礼数,我的那几位徒弟就知道给老夫送些黄白之物,就不能挑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礼部尚书张松鹤也发表观点。
“就是,老夫想喝一点好茶还要自己去卖”想起自己身为内阁之一,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动手,李近臣表示很无奈。
“哈哈,老夫只是运气好一点,几位门生也争气,礼数也很周到”,
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坚持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总要一天会被人发现,自己的付出也会得到回报,例如送茶叶的那位无名氏,李玉堂在几位同僚面前所有的光都是那位点的火,放的光,掌管天下官员升迁的吏部尚书李玉堂会亏待了他,飞黄腾达早登仙界指日可待。
“还有这位松江知府谢大人一看就是知道礼数的,我那几个门生见了老夫哪有下跪这一说,对老夫一点都不尊重”。
“对,我一看这位谢大人就是知书达礼,婉婉有仪,《周礼》《仪礼》《礼记》是每天诵读”,礼部尚书张松鹤赞道,
“谢大人夸奖,古之先贤文章下官自然是每日诵读,丝毫不敢懈怠”。谢向荣张口就来,虽然是读书人出身,但现在的谢向荣每日读书的时间只能用秒统计,而且还是年平均。
“哈哈,张大人说的既是,礼乃天下之根也,不讲礼的人是要下地狱的,例如我那几个门生,每次送礼都是名人字画,珊瑚,鸭蛋大的夜明珠,一点都不实用,还不如黄金白银来的实在”,刘文正愤愤然。
好吧,这里插播一个小插曲,话说刘文正几年前收礼收了个夜明珠,放在家里自己那孙子老是当成溜溜球还玩,刘文正有些心疼,因此就托人把那玩意卖掉,结果遇到一个不识货的说就是普通的琉璃,最多百两,刘文正气的差点肝脏出血,遇到个懂行的,人家也愿意出高价,只是人家说了一句,这是哪位大人落难破产了变卖家产了。好吧,这次刘文正真的肝脏出血了。于是刘文正为了不丢人再也不把家里的字画古玩珊瑚鸭蛋大的夜明珠变现,因此手头有点紧。
“对,一看谢大人就是讲究人,那送的礼物都写在纸上,也方便账房核验,老夫的库房管理就挺乱的,别人送的银子啊金子啊,满地都是,也没有账目核算”,
好吧,大家都在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无商不奸无官不贪,毕竟大家都要活着,想要活着好一点也是正常需求不是。
收礼收的这么大,这是谢向荣一直梦寐以求并且积极奋斗的梦想与目标,鸭蛋大的夜明珠这是自己最喜欢的,挺说集齐七个就可以幻化成龙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只是谢向荣越听越不明白,这不是聊茶嘛,怎么又扯到送礼上了,而且自己那是状纸而不是礼单。突然脑袋不残的谢向荣心咯噔一下,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对于同行们如此称赞李玉堂已经不能自己,如果不是体重加持,现在也已经飘到房顶。
“李大人,下官真羡慕你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
“是,快点看看这位谢大人给您送了什么稀罕玩意”。
“哈哈”李玉堂心满意足,“我打开看看”。
终于李玉堂打开了纸,而谢向荣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状纸,本人龟田十八太状告,”念到这里李玉堂脸以有眼可见的速度由黄变红,再变黑。尼玛,礼物有叫状纸的嘛,还没看完,李玉堂就暴跳起来。
谢向荣还没有做好准备,一个四十五码的大脚就飞到了面前,接着就近在迟尺,最后自己面部最突出的鼻子首先受伤,接着是嘴巴,然后坐在凳子上的谢向荣仰面倒下,手里的热茶也洒在了脸上,茶水溅到的地方很快起了一个个水泡。
“谢向荣,你在逗老子玩嘛”,七十多岁的人做出一系列动作,不仅仅费力,也费命啊,此刻的李玉堂就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一口气差一点上不来。
“李大人息怒,莫要生气”还没有明白过来的几位大明帝国重臣急忙过来搀扶李玉堂,
得罪吏部尚书可能不会掉脑袋,但是丢官罢职那是一定的,谢向荣顾不得身上脸上的疼痛,磕头如捣蒜,脑袋砰砰刻着地面,比第一次真实太多“大人你息怒,是下官该死”。
急喘了几口气,李玉堂终于缓过劲来,只是脸色一样的难堪,跟死了七八天的尸体差不多“谢向荣你他娘的老子给你脸是不是,老子其他的门生弟子一年到头至少两次带着礼物看望为师,就算实在是走不开那礼物也是必到的,而你,你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老夫大寿不送礼就算了,可是一年到头来看老夫一次,你竟然还空着手,你说你小子是不是当了几天松江知府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马王爷几只眼老夫今天就要告诉你,今天没有十万两出现在老夫面前,你小子明天就是平民”。
好吧,暗中收受改为明强了,当然了还是明强的好,毕竟脑袋不好的隐晦的表达人家不见得能听懂。
虽然不是太监,但李玉堂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员的升迁调度任命,包括前几年为了填补空位弥补大明帝国财政实行的买官卖官那也是李玉堂说的算的,一个小小的四品文官还是可以轻易拿捏的。
祸从天降,谢向荣想死的心都有了,十万两,自己现在哪里拿得出来,家里倒是有,自己也没带来啊,逢年过节送礼这是大明帝国的传统,一些含蓄的官员只会收一些煤炭丝绸茶叶,一些胆子放得开的人,例如在做的几位那都是金银珠宝玉器古董,谢向荣每年给朝中几位大臣也没少送礼,为了自己能够在松江府安安稳稳的待下去,自己也给张驴子送过几次切糕桂花蜜的,原本今年给几位大人的年礼也是准备了的,只是出了龟田十八太郎这档子事,谢向荣觉得让镇国公难堪甚至是下台这样的礼物抵得上金银珠宝百倍千倍,只是好吧,谢向荣高尚了,李玉堂庸俗了。看到眼里实物的才是真的实惠。
“大人,下官知错了,十万两下官一定给,恳请大人宽限几日,下官这就回家去拿”谢向荣磕头求饶,再也没有了松江知府的赫赫威严,
“等一下,李大人,这礼物也是很不错的”,刘文正捡起来那张纸,脸上挂着和蔼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