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知廉耻的娼妇当应浸猪笼啊。”
“亡夫战死沙场,自家媳妇竟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被徐大伯母一番话软了舌根的百姓众说纷纭,眼神立刻剜向立在堂前的宋浅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捉去浸猪笼。
见目的达成,徐大伯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跪着爬上了县令桌前的台阶,嘴里还哭喊着:“青天大老爷,您可以要为我这苦命的兄弟做主啊!”
说完拿着发脏的粗麻袖口擦了擦强挤出来的眼泪,得逞的眼神还不停瞥向宋浅。
这下看你这小妮子还有什么说的!
见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县令眉眼一横,将手中的惊堂木怒拍在桌子上,语气里透露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在朝堂上哭闹成何体统!你们将本县令置于何地?又将律法置于何地?”
徐大伯母听此一惊,识趣的急忙从地上爬起,假意抹着眼泪站到了一旁,不敢再出声。
相比之下宋浅镇定自若,对徐大伯母所作所为也不恼,稳若泰山般站在堂前。
县令上下将她打量两眼,说道:“宋娘子,徐家娘子所说的你可认?”
县令早些时候便听闻宋浅的甜品铺子生意何等火爆,就连自家夫人对吃食何等挑剔,也称赞不绝。人品在坊间传闻不错,大抵也不相信她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可如今闹到这般田地,就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宋浅浅出一口浊气,开口道:“县令大人,各位父老百姓。小娘子如今能站在堂前告状,本是那贼人徐彪听信挑唆妄想加害小娘子,小娘子是托大人的福才没让徐彪和大伯母得逞。只想替我这孤儿寡母讨个公道,不想大伯母凭一己之词就想污蔑小娘子,小娘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浅说罢作势也学着徐大伯母抹泪,又抢在徐大伯母前继续说道:“我那薄命的丈夫与婆婆要是知道自家人妄想断了自家人的香火,妯娌想将徐家后代赶尽杀绝,就是在黄泉路上也难安啊。”
虽然宋浅不曾见过那抛下自己逃婚的徐文彦和待原主不错的婆婆,但将他们叨扰出来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宋浅一番声情并茂的哭诉果真调转了风向,百姓们又纷纷同情起她来,指责徐家心狠手辣,有的甚至跟着抹起了泪。
徐大伯母见此着急了起来,生怕众人被宋浅彻底动容,惊呼一声跳了出来。
她指着宋浅鼻子,全然没了刚才的弱模样:“你这贱蹄子胡说什么?你那房子是自己搬出去的,我们何时抢了?你这娼妇不仅大婚与人苟且,前几日还和猎户不清不楚!谁知道又有没有野种在你那肚子里!”
县令见她大吵大闹,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十分不悦,挥手示意几个官卒将她拖到外面。
徐大伯母从宋浅身旁而过,还想垂死挣扎将她的脸划花解气。不想官卒力气甚大,宋浅也反应快躲了过去,让她失了意。
“不管真假,这等家事律法无从定罪。可贼人徐彪妄想下毒加害人命,扰乱坊市混乱民心无可厚非。来人,将他打入大牢!”
县令见百姓围观,心里也想尽快了解此案,以安民心。
自徐大伯母大闹起,徐彪就无人问津。他本想与自己辩解一番,不料徐大伯母这张嘴什么都说,这下两人算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退堂后,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去。宋浅也松了口气,准备离去时又被惦念那打折甜品的百姓围了起来。
宋浅自然不能食言,带人向甜品铺子而去。而长风事先安排好的暗卫,也快马加鞭赶去了姬长夜的住处。
另一边的甜品铺子前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暖风中不知何去何从。
长风一手抱着元宝,一手拎着买好的猪脚,哼着小曲回到甜品铺子,却发现不见了宋浅的身影。
元宝从长风怀中落了地,一脸茫然的问向同样不解的长风:“伯伯,娘亲去哪了?”
长风四下打量摇头,又琢磨起了元宝的话,万分无奈道:“谁教你叫我伯伯的?我这般意气风发,生龙活虎,应当叫哥哥。”说罢便缠着元宝唤他两声哥哥听听。
“是娘亲教我的,说看着年轻的叫哥哥,老的叫伯伯。”见元宝理直气壮的模样,长风欲哭无泪。
他不仅没找到人吃到猪脚,还被觉得暮老唤作伯伯,他这差事何等不易!回去定叫爷给他加些俸禄。
只是当务之急要找到宋浅,不然爷那没法交代,自己的俸禄也加不成了。
“那宋娘子可真是厉害,将那贼人送到了府衙,不然还不知祸害多少人呢。”
“是啊,但也不知那徐家娘子所说是否为真?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都在这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我家那娘子吵着要吃甜品,这人为何还不回来?”
长风听一旁的二人对话,心中不免一紧急忙上前询问:“二位兄台,这宋娘子因何去了府衙?又发生了何事?”这要是宋浅出了差池,爷定饶不了他啊!也吃不到美食了!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长风不容多想抱起摆弄猪脚的元宝就像县衙赶去,不想迎面遇见了归来的宋浅。
长风上下打量着宋浅,见她毫发无伤后才松了口气。怀中的元宝向宋浅张开了双臂,顺势被宋浅抱了过去,稚嫩的声音说着:“娘亲,我和伯伯等了您好久,您去何处了?”
“娘亲去买了些东西,配上长风伯伯买的猪脚回去给元宝做好吃的,走我们回去。”
长风在原处欲哭无泪,为何要称他为伯伯啊!
趁着宋浅带着元宝做饭的闲隙,长风赶回了宅邸,欲将宋浅之事告知姬长夜。他快步入了书房,行礼开口道:“爷,今日宋娘子与徐家娘子在县衙……”
见面前的姬长夜神色淡然,一言不发。长风的声音也悠悠而散,他明了姬长夜已是知道了这些事,也不再往下说。
将面前的书本合上后,姬长夜说道:“我叫你贴身保护他们母子,你去何处了?”
长风未先开口却先跪下,一副请罪的模样:“爷,是属下的错。但绝非您想的那般,是宋娘子差我去买猪脚……”
姬长夜无心听此,挥手让他闭嘴,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徐家娘子的话有何问题吗?”
在暗卫前来禀告此事后,姬长夜便差人去县衙取来了证供,看下一番后,只觉得徐大伯母的话有些问题。
长风先是一怔,终是在姬长夜手下做事多年,很快猜到姬长夜所想,试探道:“徐家娘子所说的宋娘子与其亡夫大婚之日……那日凑巧是您的……”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明了,长风立即请示道:“爷此事过于巧合,属下认为还当是提审徐家娘子,方能得知来龙去脉,以罢产生误会。”
姬长夜觉得长风所说在理,当即差人备马车前去县衙。而长风则再次姬长夜被差回宋浅身旁,目的不过那一碗惹人垂涎的猪脚。
县令得知姬长夜而来特意亲自前往相迎:“小的……”
姬长夜不愿兴师动众,制止了他:“县令大人不必多礼,如此大张旗鼓对您我二人都不好。我此次前来是要提审徐家娘子,不知县令能否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请您随我来。”姬长夜开口的事他岂能不应?若是将他伺候好了,日后显贵便不得愁了。
打着这个算盘,县令一路亲自掌灯替姬长夜引路到了大牢。
阴冷潮湿的空气里还混着刺鼻的腐臭,姬长夜不适的用手帕捂住口鼻,轻咳了两声。
“喂!出来!”狱卒解了铁链,用棍子敲了敲木栏,缩在角落的徐大伯母当即起身,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了县令,徐大伯母抹起了泪:“县令大人,小的就知道您明察秋毫,不会白白让百姓受了冤屈。”
县令冷眼相待,命人将她拖到了刑室,嘴里还道:“你这等人何来的清白?再废话小心打断你的腿。”能被姬长夜提审的犯人,定是犯了不为人知的大罪,他也不必给好脸色了。
徐大伯母后怕起来却挣扎不开,一路被拖到了刑室,看着满墙瘆人的刑具,徐大伯母魂都被吓走了半条。
“徐娘子。”姬长夜的声音在徐大伯母听来像是索命的阎王,她扑到姬长夜脚下道:“大人,小的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做啊!都怪那个宋浅,是她不要脸!”
姬长夜脸色一沉,眸底闪过几分阴鸷,也不愿与她拐弯抹角,平白浪费时间:“宋娘子与其亡夫大婚当日发生了什么?”
徐大伯母脸上闪过一抹狐疑,只觉眼前人奇怪,不知他为何问起宋浅的事。
“小的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爷您大发慈悲将小的放出去吧,小的发誓定不会再找宋浅的麻烦。”
见她冥顽不灵,姬长夜眼神示意手下将人绑了起来,其中一人取下了墙上的刑具。
霎时间一声惨叫回荡在阴冷的大牢中,候在门外的县令不禁心头一紧。
一旁的狱卒也小声议论起来:“里面那位爷也太狠了。”
“就是,我们平日里也就吓唬一下,他直接动了手,太狠了。”
两人正说的欢,却被县令眉眼一横,当即住了嘴,本分的站在两侧守着。
不知过了几时,徐大伯母难以忍受也不再嘴硬,将来龙去脉尽数招供。
“那日徐文彦未曾与宋浅圆房,是连夜逃婚去了军营当了兵。我本还可怜这妯娌,不想次日见她便衣衫不整回来,身上还多了块玉佩。那老婆子糊涂一时,不将她赶出去反倒将人留下,养了那野种。你这叫我徐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真是命苦啊!”
“玉佩?”姬长夜垂下眼眸思虑着,未曾将徐大伯母埋怨宋浅丢了徐家颜面的话听进心里。片刻后,吩咐道:“按律法将她关入大牢,叫个郎中来上药。”
说罢姬长夜便不顾徐大伯母求饶的声音,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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