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即将开始, 喻容握着册，瞥着坐在对面的薄绛，若有思。
如今他与易晚的其他三个队友都过照面。在悬崖上与鬼相互追逐的丁别寒、在安家被幡然醒悟的方大少围追堵截的安也霖、在剧场要靠着睡眠才能入戏的池寄夏。
他唯独不完清楚薄绛的能力是什么。
薄绛从14岁那年起忽然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 分数与谈吐水平突飞猛进……喻容通过百度搜索薄绛, 在一众通稿中发现薄绛在大学的一条闻。
他绘制的国画牡丹备受教授赞赏，被陈列在学院的展示厅中。闻中没有展示牡丹的图像，但那位教授是一名以刚直与德高望重闻名的老教授。一般的水平并不能入他的眼。
薄绛平日里很少绘画。那副画是为老教授贺寿作。
喻容有一个猜想。他手指轻轻敲着拍卖册，笑。
“好，那就拍下来。”他说。
他合上册，和易晚一起等待拍卖开始。灯光暗下来，拍卖会即将开始。喻容看这个“片场”的男主薄绛的背影，却发现易晚并没有在看薄绛。
他在看另一个人。
秦雪心。
“我去个厕。”易晚忽然。
薄信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看薄绛的方。薄绛的背挺很直, 姿态依旧是素有的高高在上。
尊贵与疏离。
薄信不明白薄绛一个区区分家之是如何在年内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可他知, 他想压他。
压他, 让他变回年前那个灰暗落寞的分家之。有这他才会跪在他的脚下, 称呼他为家主, 像一个真正的弟弟一样他乞怜求饶……
他盯着薄绛的背影, 像是那里有块磁石让他移不开眼睛。直到女人甜美的声音传来：“我能坐在这里么？”
“请坐。”他这才笑笑。
秦雪心坐在身侧。她穿着酒红礼服裙, 显艳光四射。属于喻容身边的座位经坐满, 她于是退而求其次，坐到薄信的身边。秦雪心知薄信身份贵重, 薄家甚至有官方背景。她妙语连珠，很快将对方逗非常高兴。
这场慈善拍卖会是为西南的失学儿童举办，到的款项都将被薄家捐赠给当地儿童。秦雪心定主意要靠这次博出位，水军、热搜与通稿都经买好。如今，她要做的便是拍下一样东西, 以显示出她的慷慨美好。
秦雪心每年的开销很大。她除却一个人养一个团队之，还有个无底洞般的弟弟。秦星资质不好，却很有梦想。秦雪心作为姐姐是家里人心中的骄傲，于是总被家里人说“你那么有资源有钱，帮帮你弟弟怎么”。
在她的家人眼中，秦雪心再好也不过是早晚会嫁出去的女儿。秦星才是能够传宗接的儿。秦雪心从小就知这一点，却无摆脱。她唯一学会的便是从小就知自己想要什么都靠自己去争取，她没有人可依靠。
在进入娱乐圈后，她于是为上位拉踩碰瓷，无不用其极。秦雪心从不讳言自己的坏。别人恨她厌她、于她而言无谓。
要钱到手就好。
秦雪心最终在册里挑中一枚花瓶。花瓶价格起拍价为40万，秦雪心估摸着落点会在80万之内，是她可以承受的价格。她转头想要与薄信搭搭话，手中的手机却响。
她出门找个僻静地方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秦星的声音，很急切：“姐，我看微博说你今天去慈善晚宴？”
“你怎么这个候电话来……”
“我看见林导也来晚宴。姐，你不是之前说真人秀没、帮我从他手里争取一个电视剧男配的角色吗？你要不今晚帮我去和他谈谈吧。姐，都一个多月，你对我的事怎么一点不上心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秦星开口，不是要钱就是要资源。秦雪心压低嗓，：“我之前帮你联系过，没谈下来……”
林导直言说以秦星的资质没资格进组。如果要进组，带资，至少七百万。
为维持自己二线小花的虚不行的体面，秦雪心手上一间很难拿出这么多钱。林导当便告诉秦雪心，用另一个办也可以。
他对秦雪心很感兴趣。
秦雪心知自己想红，但她也没那么下贱。她为上位炒作营销无不用其极，但也不至于到出卖自己身体的地步。
这事儿她没办告诉秦星。可电话那头的秦星却不依不饶。秦雪心次想要断他、急着进去参加拍卖晚宴和他说个清楚，都被自己弟弟的撒娇声混过去。
“姐，现在你投资我，以后我来养你啊。”
“姐，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姐，我之前那个真人秀的机会都被易晚抢、进虹团的机会也被他抢，再这样下去没机会，我怎么出头啊？姐，你也当过人，你心疼心疼你弟弟吧。”
都去心疼他，谁来心疼她自己呢。
“姐，姨妈都说，你要帮我的！”
——他是你弟弟，你帮帮他又怎么？！
母亲的话出现在脑海里。
“……好吧，我给你想办吧。”秦雪心说。
她有心要和对方再聊聊，嘱托秦星争气一点、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对方却立刻以“不扰姐参加慈善拍卖么么哒”为挂掉电话，动作迅速地像是愿望达成、便立刻收场。
逼仄的走廊里剩下秦雪心一个人。秦雪心咬咬牙，开自己的私人账户。
勉强还是能凑出这么多钱来的。
如果转出这么多钱，秦雪心的私人账户上便剩一些零头。她给林导发条消息，在关上手机的瞬间不小心点到微博，看见慈善拍卖热搜下一条条的、有关她的评论。
“哇秦婊又来蹭热度啊。”
“最讨厌这个秦雪心，虽说演技还可以，整天却捆绑炒作，就她戏最多。”
“秦雪心快滚出娱乐圈吧，看到这些就烦。”
秦雪心一直有颗大心脏，可这一刻她忽然受不。
她在圈里混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呢？是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热搜，还是为那一点点亲情，弟弟要想火、会在想火，就会无休止地来找她？
她是秦星的靠山，那她的靠山呢？
秦雪心觉自己真是恶毒又卑劣极。她居然也配让自己为这事情而难过。这条路明明是她选的，她居然也敢觉难过。放到面说出去，人们也会骂她作精和婊，毕竟一切都是她咎自取。
谁会知一个堂堂小花，私底下却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把自己靠在墙上，忽然记不起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而入圈。那她还年轻，还穿着蓝色牛仔布的裙。秦雪心低着头，咬着唇，正在这……
她看见一张纸巾。
她抬头，看见易晚的脸。易晚的眼睛黑幽幽地，像是刚从厕里洗手出来。
突然被发现让秦雪心很窘迫，尤其还是被自己的敌人。她转过眼去，努力勾唇笑笑：“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和喻哥在一起么？”
“雪心姐，拍卖要开始。用纸巾一点一点点眼睛，可以把眼泪吸掉，不会弄花妆。”
秦雪心沉默。
她用纸巾一点点点眼睛，半晌，她像是终于忍受不什么似的，忽然将纸巾扔下、恶狠狠：“你都看到吧！”
“……？”
“你是不是都听到？听到我和我弟弟的电话？”秦雪心怀着说不出是挫败感、还是破罐破摔地感觉发疯，要怪也能怪易晚偏偏在她最崩溃的候出现在这里，“易晚，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你也别想靠着什么录音……”
她其实不想说这些话的。
另一个自己告诉她应该歉、应该感谢他。可冥冥之中有一神秘的意志让她拉不下脸来。那意志让她能恶毒到底、炒作到底、像是一个二极管一样，能被不断脸，直到最后的终结。
可易晚始终平静。他看着她，眼眸中没有怜悯或是憎恨，这让秦雪心的戾气也没有地方使。最终，她安静下来，听见大厅里拍卖主持人的声音。
和窗夜风呜呜的声音。
她觉自己真是糟透，像是一个毫无逻辑的机器。
那张擦眼泪的纸皱巴巴地被丢到地上。易晚躬身捡起它。他后颈在月光下呈现出玉白的质感，像是某没有感情的天使。
至少在位于墙角的另一个人眼中是这样的。
“……雪心姐，给你个忠告吧。”易晚说，“不要靠近薄信，他和薄绛的关系并不好。”
秦雪心怔怔。易晚没有解释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他将卫生纸扔到垃圾桶里，在转角看见喻容。
喻容或许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又或许经目睹方才的一切。他的脸上没有轻松的微笑，而是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看着远处的秦雪心。
“你出来洗手遇见她？”他说。
“嗯。”易晚说，“喻老师，我们回去吧。”
喻容没有说更多的话，他以探寻的目光注视眼前这个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年轻人。年轻人随他坐回他们的座位上，另一边，秦雪心也回到大厅。
她看不出方才曾哭过的模样，而是坐在薄信的身边，依旧是笑语嫣然的交际花。
主持人开始宣布拍卖形式、规则、与今天参加拍卖的藏品。麦克风的声音将他的声音放很大，也就遮住下面人们的讨论。在主持人开始介绍藏品，喻容俯身、将嘴唇贴易晚的耳朵。
“我以为你会更关注你的队友、和他的哥哥一些。”他说，“可你却去找秦雪心。在你和她聊天，你并不高兴。”
他没有期待易晚的回复。
“就像姜北身败名裂、被带走……我也并不高兴。”
在最后一件藏品被公布，易晚淡淡。
这一刻他像是又被剥开一点东西，露出其中的果仁来。观众们没有看见这属于易晚和喻容的小角落，他们为最后一件附加藏品而期待。
“是薄家分家的孙、薄绛的书作品啊。”
“起拍价5万？”
“呵呵，反正是为捐款，多给小辈一个机会。”
薄信看着这件场起拍价最低的藏品，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秦雪心坐在他的身侧，也下定决心。
在支付弟弟的费用后，她的私人财产经不够多。既然这样，不如拍下薄绛的作品，既能鼓励后辈、也能挣个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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