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寄夏凌晨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却始终没睡好,仿佛被一团黑心棉挤占了大脑。
“就算被打死,我也再也不会看易晚的节目!”池寄夏斗志昂扬地想。
然后他就爬到了宿舍的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投屏。
投屏的直播间里是山林的早上,一群人正向着某个地方进发。
“就当是检阅我的教学成果了。”池寄夏如此自我安慰。
正在这时,另一个人也坐到了他的身边。
“早上好……安也霖?”池寄夏有点茫然,“你也想看?”
“嗯。”安也霖道。
昨天他又陷入了修罗场一整天,还没来得及看直播里易晚的表现。如今的他已经是心急如焚。
在两人出发时,他感觉到了来自丁别寒的、对于易晚的杀意。即使只是一瞬,已经足以让他心惊。
安也霖死死地盯着节目,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动向。
……
瀑布速降!
一根攀山绳索沿着二十五米高的瀑布落下,艺人们将沿着水流,攀着绳索,由瀑布顶端下降!
即使节目组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安全措施。从高处落下的水流的冲力、沾水光滑的石壁、以及身处绝壁之上命悬于一线的处境,对于任何一个参与者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在抵达速降地点时,几个嘉宾更觉得节目组是在开玩笑了。即使有一身的护具,那宛若有凶兽在疯狂咆哮般的沉沉落地的水声、极高的落差也足以引起任何正常人类的恐惧。
即使只是站在悬崖边,都能感到湿润的狂风向着众人的脸颊袭来。
对死亡的联想永远是刻在每个人dna中的最恐惧。
曲平秋和姚悦吵吵闹闹地要求换项目。导演组正在劝说他们。丁别寒已经有了些不耐,不过他没有第一个下去,而是看着易晚。
易晚戴着护具,也站在他身侧,双眼注视着飞流直下的瀑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瓶易晚在睡前送给他的、让他擦脚避免水泡的煤油,明知道这个人意味着怎样不可名状的威胁……丁别寒的心里也不知怎的动了动,道:“易晚,对速降有了解么。”
既然万众瞩目下没办法动手,教一点诀窍给易晚,也没什么问题。
易晚:“在看求生知识时,也在百度上看过……”
丁别寒:……
“是我疏忽了。”丁别寒怀着一种奇妙的感情淡淡道,“想必你也是很精通……”
胸口在那时传来了一阵滚烫。丁别寒神色一顿。
无限流任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看向周围吵闹的人。
——十分钟,足够完成任务了。丁别寒淡淡地想。
“你怎么了?”易晚看着丁别寒道。
丁别寒淡淡道:“……去个厕所。”
“哦。”易晚同情地看着他,“一会儿记得别把血腥味留在丛林里。”
丁别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最终淡淡笑了:“这是最基础的,不是么?”
两人怀着两种不同的感情互相对视。丁别寒怀着男主永远的淡淡,易晚怀着对他身体的同情。
丁别寒向导演请了半小时的假,没有说明原因,只说自己有事不舒服。导演倒是很遗憾:“原本知道你擅长这个,打算让你第一个来显摆显摆……”
丁别寒当然擅长瀑布速降。可于他而言,这比起任务来说并不重要。
“我最后来也行。”丁别寒淡淡道。
在说完这句话后,丁别寒不知怎的又想起那瓶煤油……他低声道:“导演,一会儿易晚……”
他原本想请导演照顾一下易晚。但想了想,又觉得或许易晚不需要他的照顾。
丁别寒:……算了。
丁别寒走后,姚悦凑了过来。她问易晚道:“丁别寒干什么去了?他怎么不第一个示范一下。”
“上厕所去了。”易晚说。
“那也不至于半个小时吧?”
易晚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把对方痔疮的事说出去,于是学着丁别寒的表情淡淡道:“可能是……便秘。”
姚悦露出了男神滤镜破灭的表情。
教练员们进行了第一次示范。正在这时,导演组说:“第一组下去的人是……”
“易晚和姜北!”
弹幕一片哗然。
“怎么会是这两个人?丁别寒呢!!我要看极限运动大佬fubsp; all!!!”
“丁别寒好像去厕所了。呜呜呜想看寒寒。”
“小北!加油啊!”
“易晚会擅长这个吗?”
站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人也露出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不过得到命令的两人倒是以最快速度到达了出发点。在摄影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姜北看着正在戴头盔的易晚,忽然小声道:“我们真是好久没有一起行动了。我记得之前和你登山时,你在平地上都摔了好几跤……”
易晚没有回复他,只是自顾自地把安全绳系好。
又是这种态度……姜北咬了咬牙,低声道:“你现在和丁别寒处得不错,对么?他居然不嫌弃你这个无聊的性格?”
“姜北。”
“嗯?”
在听见易晚又叫出自己的名字时,姜北第一时间感到的居然是狂喜。他看着易晚调整头盔,顺着安全绳索爬了下去,并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记得那次我们一起爬山时,你玩过速降。你看我不喜欢,就让我抱着衣服在下面等你。爬下来之后你告诉我,以后我们要成为一个驰名海外的组合。我们会一起去比这里更高的地方。你踩着我,做到了。”易晚说,“我不是个会在乎很多东西的人,除了失业。不过对上你,我一定要赢。还有。”
“昨天你在丛林里哼的那首,说是你原创的歌,是我写的,对么?”
姜北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易晚想,他很久没有一定想要做到某种东西的时候了。
身为路人他可以妥协很多事,但唯独在面对姜北、面对这种幼稚的“正确与错误”的选项时,他一点也不想妥协。
在入水的一瞬间,易晚便感到了巨大的冲力。
来自激流的冲力。
冲力打在他的每一寸骨头和肌肉上。一根线吊着他从悬崖到深潭,向前仰是无法给予他长久支撑的、光滑的石头,向后靠是没有依靠的蓝天白云。
只要绳子断掉、向后一仰、就能倒进这片蓝天中。
在宿舍里看见姜北污蔑他的热搜时,也是这样一个晴天。第三天在经纪人找他之后,他来到了最偏僻无人的、五楼的厕所。
心脏砰砰地跳跃着,肾上腺素分泌,像是有另一个自己要破土而出。它曾经存在于每次他只能夺得第二时,而如今,存在于与姜北的重逢时。
可他并不惧怕这些冲力!
顺应水、成为水、像蜻蜓点水一样、让自己降落!
而且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凭空多出了一只脚般灵巧!
“好!!”
观众们看不懂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出易晚的每个脚步非常地稳。他看起来那样瘦弱,在激流中却始终保持着最稳的协调与方向。偌大的瀑布在他身后徒劳地咆哮,却无法将这只轻巧的蜻蜓抓入掌中。
“太帅了啊啊啊啊!!”
“易晚!yw!野王!!”
“该把那些说爱豆都是小白脸的人都拖出来看看!我们哥哥真的好强!!”
“这是爱豆吗,这是人间贝哥!!”
“牛逼!!牛逼!!”池寄夏也对着屏幕直拍大腿,对着夸奖的弹幕如有荣焉,“不愧是我教……”
出来的。
在发现安也霖的注视后,池寄夏立刻改口道:“不愧是我交好的队友!!”
等易晚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敲易晚一笔!池寄夏咬牙切齿地想着。
相反姜北就显得极为笨拙,他在激流中下降,脑袋里却是乱糟糟的。
易晚他什么都知道?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当初跳槽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突然离开会让易晚有多么难做。没有人比从一开始就在钻研名利的他更明白。可待在a.t.哪里会有让他一夜爆红的一天呢?姜北永远不愿承认自己实力不足的问题,即使如今他也认为自己在团里人气垫底不是自己的问题,他只怪罪于平台。
他也恨易晚。易晚比他优秀,只是运气不太好。他恨易晚为什么不能认同他的钻营?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凭什么易晚不肯跟着他走?
既然这让,那他就毁掉易晚,他要看易晚伤心欲绝的模样。易晚不肯倒向他的身边,他就用流言毁掉他,让他做自己的垫脚石……
那一刻姜北在恍惚间仿佛又闻到了兰花的香气。
脚下传来踩滑的刺啦声,姜北因分心在猝不及防间便往着另一边摔去。易晚的安全绳随着风声与他近在咫尺,姜北在因恐惧而慌乱之间,一个想法也从他的脑海里闪了出来。
他竟然下意识地想蹬易晚的安全绳一脚、好让自己因反作用力恢复平衡!
那想法是出于逃生的、下意识想要寻求支撑的慌张,是否有些微隐藏的恶毒已经未可知。在这半途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叫他成功,易晚不可能有任何逃生的机会,也不可能有任何人来救得了易晚!
就在姜北在人们的惊叫中、就要碰到对方的安全绳时,他的脸色一僵!
他死死地盯着另一边摄像头和其他人都看不见的、某处山崖的方向……
妈呀,他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他居然看见一只浑身是血的女鬼正在张牙舞爪地追逐丁别寒,两人正在山崖上刷刷地你追我逃、徒手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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