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欣欣都在交接化肥厂的工作。
李庆有些惋惜的苏欣欣说:“等你走了,我怕是找不到搭档了。”
苏欣欣笑着与李庆说:“李工,算着时间,你们应该也快调回去了。等回去之后你们都是领导了,不用做这些了。”
李庆看着苏欣欣问道:“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干。你回去也能升一升的。”
苏欣欣笑着摇头:“我怕回去升上去之后就不舍得走了。”
李庆还想说什么,看苏欣欣已经决定了,他也终究没再多说。
他只是摸着和平的脑袋说:“你们家这个小家伙你好好培养,脑袋瓜子聪明着呢!我教了大半年,他已经是三年级的水平了。”
苏欣欣笑着与李庆说:“好!我就是准备下半年要把我家和平送学校去了。”
李庆点头。
晚上的时候,王阿婆拉住了苏欣欣:“欣欣,我想了几天,我决定跟着你们一起去县城。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留恋的。我男人和孩子都死了,我留在大荒村也没有必要。”
她说着低头有些欢喜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裳:“我还是向往县城里的生活。”
苏欣欣笑着说:“那您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就走了。没关系的,县城离这边不远,您想家了,我们随时都能回来的。逢年过节我们也能回来的。”
王阿婆用力地点头。
她心中激动又害怕。
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荒村这个地方,害怕出去不知道如何生活。
可又激动自己这辈子还能走出这个地方。
第二天,苏欣欣带着王阿婆离开了大荒村。
大荒村的不少村民都出来送王阿婆,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拉着她的手:“王婶子,你这是要跟着去城里了吗?还回来吗?”
因为知道苏欣欣是化肥厂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倒也没人觉得苏欣欣有什么坏心思。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淳朴善良的,加上大荒的人与外界接触的少,没有后世的人那么多心思和弯弯绕绕。看到王阿婆守寡了几十年,能去县城了,大家都是羡慕的。
王阿婆今天穿了苏欣欣给她量身做的衣服,头上包的三角布也已经拿下来了,不说多时新,精气神好得很。
她憨厚地笑着:“会回来的!大荒村是我的根。欣欣说要落叶归根。我就是看着欣欣和我一样是寡妇,没人帮衬,我心疼她,想要给她带带孩子。”
苏欣欣的情况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之前收粮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傅建民是她亲弟弟,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从小就傻了的小叔子。
大家心里都是感慨苏欣欣重情义。
一个女人养着三个孩子已经够命苦的了,还带着一个傻子的小叔子,也是作孽哟。
所以王阿婆那么说,大家也是理解的。
都是苦命人。
在去县城的路上,苏欣欣看王阿婆激动又紧张,与她笑着说:“阿婆,您刚开始不适应,慢慢地就好了。”
王阿婆犹豫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开口与苏欣欣说道:“欣欣,我害怕。我普通话都不会说,我就怕到时候和人沟通都不行。”
苏欣欣听到这话笑着说道:“你不是能和我们还有三个孩子正常沟通吗?他们说的就是普通话,您不也能听懂。”
王阿婆听到这话,愣了愣:“这就是普通话吗?”
苏欣欣点头:“您别担心!不会听不懂的。”
一路上,王阿婆表现得焦灼不安,苏欣欣知道她这是对新环境的畏惧,宽慰之后也没有再多说。
这种对于新事物新环境的恐惧只能慢慢地消除,一下子宽慰是没用的。
回到江萍那边,苏欣欣把孩子和王阿婆安置好之后就去找孙大梅了。
孙大梅看到苏欣欣就哭:“欣欣,我要离婚!我一个人怀着孕走路都走不了,我不想生了,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阮文彦了。”
孙大梅是孩子脾性,最近孕晚期,孩子已经下盆了,加上因为家里独女,父母宠爱,吃得太胖,现在走路都难。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一想到她在吃苦,阮文彦却不知道在哪里,她就更加地心酸了。
苏欣欣询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已经猜到她大概就要生了。
她认真地嘱咐孙大梅的母亲:“阿姨,大梅的情况应该就这几天了。阮文彦不在,您夜里得陪着了,大梅没有生孩子的经验,要是破羊水了肯定不懂,你要多注意着。”
孙大梅的母亲这几天夜里也不敢睡,和阮文彦的母亲轮流陪着。
孙大梅与苏欣欣那个极品婆婆比,真的是命好的。
婆家也就阮文彦这么一个孩子,孙家和阮家都是大院的,家人都是高干,从小就认识,对孙大梅也是当自己女儿的,夜里怕孙大梅不懂要生,所以和孙大梅的母亲轮流陪着。
可即便这样,孙大梅还是不知足。
这会儿孙大梅还趴在苏欣欣的怀里哭得厉害。
苏欣欣拍着她安慰:“我第一胎生和平的时候,傅建国在矿上没有回来,白天我被婆婆逼着去背五大筐猪草,要喂鸡鸭羊,还要家里的农活。我累得直不起腰。因为他们怕我生了没法子干活。晚上我就发作了。我就一个人,羊水破了,湿了一条裤子,艰难地跑去敲我公婆的门,让他们送我去生产。可他们要睡觉,让我自己去村里卫生所。”
说到这里,苏欣欣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我自己跑到村里的卫生所把孩子生下来的。”
孙大梅原本在哭,听到苏欣欣这话瞪大了眼睛一时忘记哭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孙大梅虽然知道苏欣欣吃了很多苦,但她并不知道苏欣欣哪怕到自己生产都没人管她。
苏欣欣沉默了一下继续说:“生完之后,我自己抱着孩子从卫生所回去的。第二天又被婆婆逼着去割猪草,干农活。第三天要下田插秧。”
她说完这话,低头对孙大梅说:“大梅,其实你如今夜里有母亲和婆婆轮流守着,真的已经很幸福了。阮文彦是做厂长的,当初多少人为他铺路,如果他忙着回家陪你待产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以后他可能永远都只是储备干部了。阮文彦是优秀的,否则你也不会嫁给他,是不是。你怎么忍心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只知道在家逗老婆,抱孩子呢。他还要为了你们努力,为了孩子以后拼命的。”
孙大梅完全说不出话了,只是愣愣地看着苏欣欣:“我……我就是觉得怀孕很辛苦。”
苏欣欣笑着对她说:“你是第一胎,肯定累的。阮文彦这几天也没有享福,他在医院陪着那个断手的工人,等过几天就回来了。”
一旁,孙大梅的母亲听着苏欣欣说得更是心疼了。
她与苏欣欣说:“欣欣,你要的房子我给你找好了。你不着急的话我过几天等大梅生了让她爸带你去看看。这几天我也走不开。”
苏欣欣笑着点头:“不着急,您陪着大梅。我这几天打算摆摊,要自己弄一辆车子,租房的事可能也要过几天去处理。”
孙大梅听到苏欣欣的话,惊讶的道:“你不在化肥厂了?个体户很丢人的。”
苏欣欣笑着点头:“下半年和平要上学了,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三个孩子,如果在厂子上班,让建民照看三个孩子,我怎么放心。个体户相对自由,我也能照看三个孩子。”
孙大梅还想说什么,肚子已经发作了。
孙欣欣有经验,摸了摸孙大梅的肚子,立刻就说道:“婶子,快!您去借一辆推车,大梅要生了,自行车太颠,推着舒服一点。”
孙大梅的母亲也反应过来了,转头叫了阮母送孙大梅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