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顾安然以为傅管家只是说说,谁知他真的带着欢欢过来了。
他牵着欢欢的小手站在门口,逆光下,欢欢的背影依旧小手,他眸中带着悲怆和思想。
顾安然看到他们时,她正抱着妞妞在哄着。
一抬头,就看到了欢欢羡慕的神情,她心蓦地抽痛了起来。
片刻,她起身朝欢欢走过去:“欢欢!”
她走近欢欢,想要伸手去拉他的小手。
但欢欢却有些漠然地躲开了。
顾安然愣了愣,再次伸手,欢欢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小手伸出来。
“欢欢,你怪我了是不是?”顾安然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欢欢神情冷淡地看着顾安然:“我知道我妈妈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会真心喜欢我!不是你的错。”
他神情很麻木,再也没有当年对顾安然的依赖。
他曾真的很渴望顾安然的怀抱,他也真的很爱很爱顾安然。
他以为她真的可以做自己的妈妈?
后来发现不可以!
他原本就是一个没人爱的孩子。
这话如刀子一般刺在顾安然的心上。
她伸手用力地抱住了欢欢,柔声地与孩子解释:“安然生病了!并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没法照顾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你。”
顾安然被抛弃过,所以很清楚那种满怀希望之后落空的绝望。
明明这个孩子与自己那么的相似,明明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欢欢,可最终她却无能为力。
“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欢欢突然开口,他的语气终于不那么疏离了。
他说完这话,抬头看顾安然时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不敢哭!我怕我哭了,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我好害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前孤儿院的阿姨说,我们都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我们不可以太贪心,一旦太贪心,就会一无所有。我想一定是我太贪心了。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想要你永远地陪着我,所以老天爷惩罚我了。”
顾安然眼眶也湿润了:“欢欢不贪心。想要有一个家,想要有爱自己的人有什么贪心的。”
欢欢盯着顾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会走吗?”
顾安然眸光暗淡了一下轻声道:“我以后不会自己离开了!但是如果老天爷要带走我,我也会和欢欢说再见,好不好!”
欢欢眼中浓重的忧伤并没有消减,他紧盯着顾安然:“所以你还是会走吗?”
顾安然静默了会儿:“那安然答应你,以后如果我要走了,我和你说,你答应了才可以走!”
欢欢这才突然抱住了顾安然的脖子,轻声地说道:“顾安然,如果你再不见,我就不要你了!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顾安然抽噎道:“好!”
傅管家看着这一幕,偷偷地擦眼眶。
欢欢这才乖巧的牵着顾安然的手,他仰头,一字字的说道:“那我最后原谅你一次!不能有下一次了,如果你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再理你了!”
他奶凶奶凶地威胁,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哀求。
顾安然看着欢欢瘦弱的小身板,伸手抱住他:“你怎么还是那么瘦!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会好好吃饭!”
欢欢亲昵地蹭着顾安然的头发:“我都是肌肉!不瘦!”
傅管家跟着进来,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这是我专门给妞妞做的骨头汤。”
妞妞的小手还吊着,她从莫蓓蓓身上挣脱下来,可怜兮兮的和欢欢卖惨:“欢欢哥哥,我的手手好痛!”
欢欢发愁地看着妞妞的小手:“你怎么弄得!”
妞妞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天上午吃了鸡翅膀,然后叶叔叔给我做了冰雪奇缘的城堡,我觉得我能飞了,所以我就跳下来了!”
欢欢:“……疼吗?”
小妞妞立刻朝欢欢挤出了两滴泪水:“疼的!欢欢哥哥呼呼就不疼了!”
傅管家把东西放到桌上之后走到顾安然面前,笑着与她说道:“安然,看到你好好的,傅伯就安心了!老爷子如果知道你好好的,一定会很开心。”
顾安然听到这话,眸子微动,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说道:“傅伯,您见过我父亲吗?”
傅管家听到顾安然这话愣了愣,装作没有听懂:“您是说顾先生吗?傅伯当然见过的。”
顾安然看着他低声说道:“我的生父!”
傅管家静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我与老爷子去见过他一次。”
顾安然凝视着傅管家,悠悠地说道:“一年半以前,在我快死的时候,是我父亲找到了我。然后救了我!他告诉了我他与我母亲的过往。”
傅管家听到顾安然说的这些,身子突然颤抖了起来:“他胡说八道!我们傅家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你母亲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是他不自量力,是他不可一世!”
顾安然看着傅管家这样的表现,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问傅管家是因为他告诉自己的,与她所知道的那些不一样。
傅管家突然一把抓住了顾安然的手:“安然,你不能听他的!他就是想要让你恨傅家!他就是为了让你永远留在他身边才那么说的。”
顾安然没有再说话。
半晌之后,她轻声与傅管家说道:“爷爷已经不在了,如今傅无恙管着傅氏。傅无恙是他亲手培养的,如今傅氏很成功,爷爷应该是满意的。”
傅管家看着顾安然,急声说着:“安然,你不能相信他!老爷子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他很爱很爱你,你不能因为他的几句话从此怨恨了老爷子。”
顾安然握住了傅管家的手,对他说:“我知道!”
傅管家还想要说什么,顾安然却依旧开口打断看:“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爷爷都已经不在了。”
她说着,朝欢欢看了一眼问傅管家:“这一年半来,傅无恙并没有好好照顾欢欢吧!”
傅管家摇头:“三爷太痛苦了!他很忙!所以……”
不等傅管家的话说完,顾安然冷笑了一声:“傅无恙永远都在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可笑至极!”
说着,她对傅管家说道:“把欢欢留下吧!”
傅管家立刻点头:“好!”
随即,他又问道:“我家三爷能来看孩子吗?”
他带着欢欢过来就是为了把他留下。
只有这样,傅无恙才有机会用看孩子的理由过来。
自然这个主意不是他想的,是他带着欢欢过来时,傅无恙突然下楼对他说:把欢欢留在安然身边吧!
“欢欢是他的儿子,自然可以!”
傅管家听到顾安然这话,不住地点头:“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