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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众人谈话间,徐方已先行将随行从扬州回来的士卒,安排人带去军营安顿,随后众人来到郡府,登堂入室,王政不欲休息,只令婢人将步宛儿等女眷领去内室后,    便直接在大堂召开了临时会议。

    半道折返是因为吕布的突如其来,会议刚开始,众人乍一落座,便清楚如何应对是此次议会要旨,除此之外,身为天军三郡的军政首脑,王政也要从徐方、张昭等人口中了解这段时间以来的军政要务。

    包括却不仅限彭城。

    第一个发言的人,正是张昭。

    一则,其如今官职为彭城国相,    相比徐方那个不伦不类的少校,名义上他才是如今的彭城第二人,二则,骁虎西来,虽是突然,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张昭这些日来早有准备,不断收集之前兖州所发生的相关情报,鞥是细细斟酌,如今已是一目了然,已是胸有成竹分析到位。

    据张昭所言,双雄于去年会猎兖州,交战近年可谓互有胜败,两败俱伤。

    而胜负最后其实是由一场蝗灾所奠定的,在同样面对缺粮的逆境之中,曹操敢于出征豫州,破贼得粮,    加上友军袁绍的援助,    才终于笑到了最后。

    即便如此,曹操赢的侥幸不说,更是绝对的一场惨胜。

    这才会面对挑起边衅,攻克泰山的王政时,面对这个降而复叛的青州黄巾,曹操亦生生吞下一个恶气,忍辱负重一般采取了绥靖之策,主动求和。

    由此,可见曹操如今元气大伤,情况窘迫。

    胜利者尚且如此,那么从兖州落荒而逃的吕布,又会如何呢?

    对于吕奉先的人马数目,张昭和王政一样,认为探马所得情报未必属实,不过这一君一臣其后的判断却是完全背道而驰了。

    王政太重视吕布,加上他当时对兖州消息不甚了解,自觉得可能不止五千人马。

    张饶却认为,    如今的吕布不过是一堆残兵败将!

    五千人马?言过其实耳!

    有道理啊,    听完张昭侃侃而谈后,王政思忖了一会,    颔首道:“先生所算料来不差。”

    张昭的分析确实更接近事实,原本的史书上,虽然没记载过吕布兵败后带了多少人去了徐州,可却清晰记载了,在袁术大举兵马攻徐州时,曾去信利诱吕布,结果吕布见利忘义,当真趁机背刺刘备时,其带去攻下邳的人马,也不过是步卒三千,骑兵四百而已。

    要知,彼时吕布可已在小沛屯兵多时,都快近半年时间了。

    攻下邳一战何等关键?

    不说大军悉起也起码大半,由此可以推算,这会吕布的总兵力最多不过五六千人。

    那之前逃离兖州时的吕布,又能有多少呢?

    被张昭揭穿纸老虎的真相后,王政心中更是大定。

    他对吕布的重视本就不如刘备,说白了,吕布最大的特点也不过是个人勇武,有系统在手的王政何曾怕过这個?

    再说,你单人再猛,还能猛过“神勇千古无二”的项羽不成?

    项羽克彭城尚需骁勇精骑,用计突袭,求个出其不意。

    吕布此时的兵马若是连五千都没有,甚至哪怕就是五千,那对王政的地盘也几乎可说是毫无威胁。

    因为有了提防戒备之下,只需防范祸起萧墙,单靠外击,这五千人马绝无可能突破彭城这道门户!

    彭城坚如磐石,那后面的诸城都可安正无忧。

    “不过亦不可久留此人于吾境内。”张昭道:“吕布威望素著不说,臣听闻东郡名士陈公台如今亦仕其麾下!”

    说到这里,张昭顿了顿,看了眼王政,意有所指地道:“陈宫其人,自年少便好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其志不小。”

    其能更不小吧?

    王政听出了张昭的言外之意,暗指之前彭城内部的世家叛乱,正是此人在背后主使!

    其实不用对方提醒他也不敢对成功掉以轻心,但凡知道的三国,有几个不知曹操吕布会猎兖州这一幕的真正导演是谁?

    “有劳先生提点。”王政点了点头,吕布陈宫这等不安分的组合,的确不能留在身边太久,不过以何种手段赶走,他还需要思量一番,否则稍有不妥便是再树一敌,所以及时赶回彭城也是有必要的,因为这等决定,只能他来做。

    一边思忖,王政又询问了叛乱者的家世背景,城内是否还有如姻亲之类的牵连,令徐方不可手软心慈,若有隐患务必及时拔除,不可吝惜杀戮。

    说白了,就是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待这事处理完了,王政又看向张饶,温声道:“从尧,来援来援彭城的军马总共多少?”

    从尧,据说是张饶苦求了祢衡许久,又是请酒又是送礼的,废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一个字,说是一字千金都不过分。

    “禀将军,收到信后,末将和于少校商量后,从琅琊本是拔了三千人。”张饶恭敬回答:“来的路上,怕碍了将军大事,又问陈皎部要了一千!”

    此时王政治下三郡,若加上这些时日招募的新卒,以及归附的泰山群盗等,总兵力已过五万,只是镇戍各城所需要的不能妄动,尤其是开阳、即丘以及新得的泰山郡奉高更是至关紧要,每城屯驻兵马不能少于五千。

    所以张饶带来的这四千人,其实也算是王政手里最后的机动力量了。

    “大善!”王政冲张饶点了点头,眼中透出赞许的神色,环视众人,指其笑道:“此吾樊哙也!”

    如今能得他信重的大将,基本都是系统锁定了忠诚,态度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那看的就是能力了,而张饶自归附以来,冲阵奋勇,做事得力,表现一直很是不错不说,也一直都在进步。

    “谢将军赞。”张饶闻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直接躬身再次大表忠心:“凡有将军命,末将赴汤蹈火!”

    “这四千人马,你安排一下。”王政先望了眼徐方:“吕布人马如今是被安排在梧县是吗?”

    听到肯定回答后,王政想了想道:“留一千人在彭城,再分兵三路,一路去菑丘(梧县东南面),严加留意吕布军的一举一动,人员出入!”

    “再拨一千人予古剑,从尧再领剩余部曲,你二人分别前往武原、吕县驻扎,加强边境戍卫的同时,也要对下邳战事格外留意,关注!”

    “诺。”张饶和古剑同时轰然应诺。

    这其实是一种姿态。

    即便麾下众将都加入了系统,在对王政的忠诚上,以及大方向的集体利益上格外一致,可这杜绝不了个人心思不同,彼此间亦还是存在利益冲突,乃至山头主义也早已在王政集团内部暗自滋生。

    相比之下,王政之前带古剑这张饶嫡系去扬州,本身也算是对张饶几次表现不俗的嘉奖,而如今又再次当着诸人的面,把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他。

    尤其是这任务其实含义不少。

    加强与他国边疆的镇戍是其一,看顾吕布这大敌其二,最关键的第三点...

    却是与刘备的战事已有了开始,未来再次出兵,攻向下邳的可能性不小。若是如此,张饶和古剑便是当仁不让的先锋人选。

    谷漼

    在场众人是人精,听到这里都心中一动。

    这似乎是王政在预示,张饶在军中的地位,不日就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甚至...

    天军之中要出现第三个山头了?

    再看向张饶的眼神都颇为复杂起来,徐方若有所思,张昭眸光烁闪,其他的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逐项事务处理完毕,又让徐方拿来另外两郡送来的书信,了解下琅琊、泰山最近的情况,此时堂外天色渐晚,张昭早已备好筵席,出言提醒之后,王政颔首同意后,一行人便众星拱月地拥着王政前去酒筵。

    参加宴席的,除了他们,另有不少没份儿迎接王政、地位又比较重要的文武官员,城内世家更是踊跃,听张昭说,这一次不但各家其至不说,家主和其嫡长子更是带头出席。

    啧,王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一听便知场面绝不会小。

    果然,首先地点便不是在郡府,而是选在了彭城中最好的一处酒楼,不仅早有士卒戒严,王政登楼一看,即便早有预料,依然为其中所显示的豪奢暗自咋舌。

    “也难为先生了。”看了眼案上,不仅山珍海味不少,更有些其他州郡才出产之物,比如王政就看到过一些鲜果,正是之前在扬州吃过的,听说是江东之地的特产,不由对张昭笑道:“这一席摆出,所费功夫不小吧?”

    这等场面不可能是徐方这等草根出身办的出来的,很多东西别说他不知何处去寻,恐怕听都没听过,只能是张昭这等累世名门,锦衣玉食惯的人物才操办地出。

    “臣是沾了主公的光,才得偿口福耳。”却听张昭微笑着摇头,同时指向此时正走过的一个中年人道:“不敢窃功,今日之事,皆郭永苍之力也。”

    王政循声望去,却见正是之前被自己封过一个四百石官的郭益,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今日这些世家上赶着跑来赴宴,除了因为之前被徐方在城内一番屠戮的威吓,想要讨好之外,另一部分,却是因为眼见王政这些时日来北击泰山,东赴扬州,眼见声势越发浩大不说,更代表着彭城短期内基本很难有易主的可能了。

    既如此,终究是有些人害怕之下,想要服软了。

    果然,刚坐下几案,便见好几家家主带着子弟主动出列,表示想要为自家桑梓略尽绵力,这话说的委婉,其实便是欲出仕王政了。

    如今王政渴求人才的心思,是一日重过一日,闻言自是欣喜,当下相见甚欢,无一不允,只是谁家谁人,给什么职位,却言道皆由国相张昭做主。

    这些人他连脸都没几个认熟的,毫不知根知底,怎会胡乱任命,千金买马骨那也和猪牛没什么干系啊,自然是让张昭这同样的本地户知人善任了。

    接下来,自然是三旬酒过,满堂皆欢。

    ......

    宴席直到夜半才罢。

    众人散去,唯有徐方跟着王政直接回了郡府,一入得堂,两人知彼此心意,一前一后径自向书房阔步走去,却是要在无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再次秉烛夜谈。

    待徐方喝完醒酒的茶汤后,王政挥退婢女,细细端详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徐方,突然笑道:“许久不见,你小子愈发俊俏了。”

    这话倒是不假。

    若论颜值,徐方本就是他们这一群草芥中最为出众的,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身居高位后,若说王政是威严气势愈重,那徐方却是愈发的丰神俊朗,如今举手投足自带堂皇风仪,一旦卸甲着常服时,更是全无半点武人粗莽,尽是翩翩公子之态。

    “将军何必取笑末将。”听到这话,徐方难得露出些忸怩之态:“俊俏之语,如祢先生那等风流人物才当的起。”

    “不然不然,”王政摇头调侃道:“祢衡固如美玉,如切如磋,不过吾之药师亦是临如孤峰独立,卧似玉山将崩啊。”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徐方大感无奈,只得主动转移话题:“将军此去扬州,诚为大智大勇,只是袁术虽如意料并无为难,可眼见兵锋抵至广陵,却半途而废,终究没赶走那刘备,着实可惜了。”

    “世事难料。”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虽谈不上什么磨难,可在扬州那段时间,日日盘旋案牍与人心之间,的确压抑烦躁。

    其后攻广陵时,虽已尽力周全自家兵卒,攻城时以袁军为主,可终究难免死伤,而花了这般的心思,时间,代价...

    最终却未尽全功!

    当着徐方的面,王政终无顾忌,再不掩饰,直接便是喟然长叹,一字一顿地:“功亏一篑,确实可惜,可恼,可恨!”

    看来...徐方暗自思忖。

    这位新任的徐州牧,将军真是很是忌惮啊。

    徐方暗自思忖,便是抛开所谓的神力,神迹,在他看来,王政也称得上是难得的君主,既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又不缺年轻人本该有的志气昂扬,可谓很是难得,甚少有过失态。

    便是有,也无非是徐宣焚粮,吴胜中箭那般,动怒罢了。

    似这般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更在人前显露,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管原因如何,徐方相信王政的判断,既如此,绝不可容刘备继续多留徐州!

    “将军见过袁术其人其军。”徐方问道:“不知对两州战事后续,如何看待?”

    “要败刘备,凭袁术一人不行!”王政想也不想,直接评断。

    “这般棘手么?”徐方闻言沉吟半晌,皱着眉头凝神思索,好一会儿,望向王政,突然道:“那咱们不若再帮这位扬州牧一把?”

    “你的意思是再次出兵?”王政想了想,摇头道:“暂时不可。”

    “将军,襄助不必拘于枪戈。”徐方笑了笑道:“天下之事,大同小异耳,若能引而伸之,触而长之...”

    他语气之间尽是自信:“则事毕矣!”

    “吕布一至,便是兵马不足,以声威便可浮动彭城人心,若譬以观之,刘备得东海晚于将军得彭城,而其外敌之强,处境之险,却远胜之...“

    “你的意思是...”王政闻言一怔,蓦然一拍几案:“让其内部生乱?不攻自破?”

    “然也!”徐方道:“方才思索,末将觉得咱们这边若要着手,机会颇大,更有两条线。“

    “一条是糜家...”王政长身而起,室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不过糜家我记得对刘备很忠心的,也不知有几成机会。”

    “另一条线是?”他问徐方。

    “泰山五盗,将军已得其一。”徐方笑道:“可知群盗之首臧霸,如今身在何处?”

    臧霸?

    此人现在徐州,在刘备麾下?

    王政侧目望向徐方,见其颔首认同,不由眸中厉芒烁闪,沉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