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小心翼翼进了村子。
村子不大,东头到西头看上去也不过十几户人家。
缅甸属于热带潮湿气候,蛇虫鼠蚁比较多,家家户户都住着竹质材料的房子,四角搭起,下面真空,既便于空气流通,又能防潮湿与虫蛇,一扇竹制小窗户,要是到了阴雨绵绵的天气,显得房间阴戚戚的,根本没有咱们汉人家的窗户敞亮。
两人偷偷摸摸观察好几户人家,皆没什么动静。
直到西头一处屋舍内发现有人说话,两人相互示意,步青云上前敲了下门,问道,“屋里人能出来一下吗?我们是中国远征军!有事想询问一下。”把话连说了两遍。
不多时,门开了。
一位中年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中国远征军?”
两人喜出望外,有人会说汉语,那交流好多了。
步青云回道,“是的,您是缅甸华侨?”
那中年人中等身材,穿着十分淳朴,面色黝黑,显然在长年累月在外辛苦劳作所致。
他点了点头,“我确是缅甸华侨,听说日本人打来了,缅甸要打仗,我想回到我的故乡中国,在同古火车站,足足等了三天的火车都没有挤上,反而在日军数次大轰炸中,我的一个儿子却不幸丧命,我心灰意冷,准备留在深山老林里了却残生!”
狂刀上前宽慰道,“放心,远征军来了,一定会抵挡住日军!”
中年人一声苦笑,不置可否。
步青云问道,“我们想问你一下,此处是什么地方?”
中年人回道,“此处叫洛垒村寨,河对岸皮尤村寨中的一些散户居民住这里,只是同古周边不起眼的小村落!”
步青云问道,“皮尤村寨?您是说河对岸的村落?请问先生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回道,“哦!你们说的那条河叫皮尤河,同古城南最为重要的一条河,同古外围的村庄基本集中于城南沿皮尤河沿线!此外皮尤河还有数条支流,因为河道狭窄,水量不大,我住在这里到现在也知道怎么称呼。反正旱季的时候,河床几乎干涸,到了雨季,会数天之内河水暴涨,不搭浮桥,不连铁索,人很难通过。”
步青云与狂刀相视一笑,重要的情况收集到了,于是接着问了些其他信息,因为相互介绍了一下,彼此间熟识了些,又因为是同根同种,那中年人也显得比较热心,把这一带山川地理和风俗民情也说了一通。
临行前,狂刀感激说道,“先生,您说的情况对我们远征军真是太重要了,谢谢您!我们告辞了!”
中年人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步青云瞧着真切,“先生,您是不是还有话对我们说?”
中年人上前,观察了下四周,轻声说道,“你们要小心,皮尤河两边的村寨里有缅甸独立军!”
步青云感到很惊讶,旋即问道,“什么?缅甸独立军?您能不能说清楚点!”
中年人不再想说些什么,转身上楼,回道,“你们走吧,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并不清楚,你们想知道更多情况就去皮尤村寨问吧!你们一路小心就是!”
狂刀还欲相问,步青云一把拉住他,“也许他只知道这么多!其实我们收获已经不少了!”
二人下了竹楼,一路朝村外走去!
狂刀忍不住说道,“刚才他说缅甸独立军,什么缅甸独立军?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是来打日本鬼子的!”
步青云说道,“大哥也再想缅甸独立军呀?我也再想,我觉得那个中年华侨提到缅甸独立军,让我们小心确实有道理!”
狂刀疑惑地问道,“哦!说说看,你是怎么分析的?”
步青云和狂刀一边向皮尤河跑去,一边道,“我问你,如今缅甸是英国人的地盘吧?”
狂刀回道,“那是自然,还用问吗?”
步青云回道,“这就是了!既然缅甸是英国人地盘,是他们的殖民地,那缅甸人根本不愿意英国人骑到他们头上,自然想谋求独立,有压迫就有反抗,自然也就有了缅甸独立军!”
狂刀想了想,回道,“嗯,有道理!”
步青云接着道,“那好,既然缅甸独立军想赶走英国人谋求独立,现在日军来了,也要打英国人,那么他们两者之间不就有了共同的利益与目的吗?”
狂刀一想,旋即回道,“是啊!缅甸人会认为日本军队来帮助他们赶跑英国人!”
步青云回道,“大哥说得对极了,试想,咱们却和英国是盟国,咱们千里迢迢来到缅甸,帮助英国人打小日本。试问,缅甸独立军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印象!所以,我前思后想了一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同古火车战、汽车站只有咱们缅甸华侨往国内撤,却没见到一个缅甸人逃走的原因!”
狂刀叹道,“憨子,有道理!刚才几个缅甸年轻人,他们倘若真想帮助我们,即使听不懂我们说话,也可以带我们进村寻一个稍董中文之人和我们交流,但他们面露惊讶与恐惧,不知比划什么?几个人匆匆就跑了,现在想来,他们定是对我们没好印象,甚至心底是仇视我们!”
步青云回道,“确实如此,他们几个匆匆跑了,我想到刚才那位华侨说此处有缅甸独立军,我甚至觉得他们不会是······?”
狂刀心中一凛,紧张地回道,“憨子,你是说他们有可能把咱们的消息透露给缅甸独立军?”
步青云反问道,“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呢?”
狂刀回道,“嗯,可能性很大!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难不成因为前方有危险,不去皮尤河沿线查看呢?”
步青云说道,“前方究竟有没有危险不好说,可是皮尤河这一趟肯定要去。否则没有详细资料,咱们回去拿什么向师部的人交差!等黎副排长到了,我们将情况和他说明,最好咱们四人再合计下,最后由他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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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四人聚在一起。
狂刀与步青云将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黎大宏听完后,四人久久不语。
事情看来不太好办,倘若真如那位缅甸华侨所说,寨中有缅甸独立军,又对远征军充满敌意,那去皮尤河畔的村寨打探消息会十分危险!
关键缅甸独立军一听名字,就感觉和抗日游击队差不多,定是行动隐秘,隐藏暗处。在你面前除非端起枪,否则和缅甸老百姓没什么两样,没法辨别!
酸秀才说道,“副排长,综合起来的信息也不少了,我建议咱们回去直接往上报吧!”
黎大宏担心地回道,“这?恐怕不行!问起皮尤河一带地势及基本的军事情报,我们却一无所知,如何交待?万一营部再派一拨人前来呢?到时他们了解一清二楚,咱们对那里却一问三不知,那咱们可是受军法处置的,这个风险不能冒!”
对于酸秀才的建议,黎大红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一方面他怕担责任,毕竟他是此次探查情况的头头,另一方面他也具有强烈的责任心,胡乱传递情报,会影响200师高层决策,不出岔子倒好,万一出了岔子,那出的就是大事,根本不是死几个人能解决了的!
天要黑了,狂刀有些着急!
临行前,四人表态半夜之前赶回完成任务,现在都没拿定主意,回去恐怕还得挨处分,鬼子没杀着,先来个处分,狂刀满脸黑线,他自认丢不起那人!于是着急地问道,“黎副排长,那你说句话,咱们到底怎么办?”
黎大宏确实有些犯难,大家说着说着谈到缅甸独立军,现在去了,浑身上下还真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估计会中缅甸独立军埋伏,不去,回去无法交差!
“这个?我们?”他也一时没辙了!
步青云想了想,回道,“副排长,不如让我独自上前,你三人在后。如此一来,即使与缅独军发生遭遇,咱们也不至于四个人都被困住,起码有回去报信的,再说若没遇上,我们把基本情况再探查一番回来就是!”
狂刀一惊,问道,“憨子,你这是干嘛!”
夜间,荒山野岭。众人都知道独自一人前行十分危险,况且前方说不定还有埋伏。
黎大宏也挺感动,问道,“憨子,你考虑清楚呢?”
步青云笑道,“想好了,副排长,你们三在后面,我在前面小心点行事就行!我捉摸着有你们三个人保护着我,我应该会没事的!”
黎副排长沉思片刻,说道,“好,就这么定了,出发!憨子上前,我们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