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曝出潼川驻军守将阳岳峰在鄢陵城外的十里坡被杀一事后,鄢陵县城门口就突然增加了兵力,城门辰时开酉时闭,对于进出城的每一个人,都严查身份。
府衙的官差,时时在城里来回巡视,县尉梁志琛带着人各处搜查。
鄢陵县城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人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灾祸降到自己头上。
两日后的黄昏,京城派来的刑部侍郎兼监察使傅平兮就带人进城,随后入住官译。
傅平兮在城门口的时候,以鄢陵县令余光义为首的一众官员就接到了消息,立即整装迎接,可傅平兮却没有到县衙来,而是直接去了官译,余光义等人又立即转道去了官译。
在官译,众人并没有见到傅平兮,只见到了傅平兮身边的一个侍卫。
“各位大人,我是傅大人身边的随身侍卫辛成,接道圣旨后,我家大人马不停蹄的赶来,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我家大人吩咐我转告各位大人,明日一早,他会直接前往衙门,接手阳将军被杀一案。对了,林景西林大人在么?”
林景西从人群中走出来,“下官在。”
辛成从旁边的椅子上拿来一个包裹,递给他:“这是大人的官服和官印,大人查验无误后,就收下吧,明日与我家大人协同办案。”
林景西恭敬的接过,“多谢大人。”
随后就退到一边。
余光义紧接着拱手上前:“辛成大人,这官译实在是简陋,下官唯恐傅大人在此处休息不好。一接到傅大人进城的消息,下官就已经安排人去准备,先下一准备妥当,让我等好好替大人接风洗尘。”
辛成客气的回应:“县令大人客气,我只是我家大人的随身侍卫,并无官职在身,得不成大人这个这个称谓,大人直呼我名字辛成即可。大人,我家大人确实有些劳累,此时已经歇下了,至于接风洗尘,等明日大人到了县衙,一切听从我家大人安排。”
余光义一愣,“这……”
看来这从京城来的傅大人,不是个好惹的。
站在余光义旁边的县尉梁志琛暗中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既然傅大人已经歇下了,那我等不打扰大人休息。我们这就回去,将一应卷宗准备妥当,明日傅大人一来就可直接办公,我等告辞。”
众人纷纷离去之后,辛成才转到后面的厢房,那里傅平兮已经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常服,正坐在桌前用膳,见辛成走进来,“坐下用膳吧,我们还要去一趟定侯那里。”
“定侯也在鄢陵县?”辛成替傅平兮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这才毫不客气的坐在傅平兮旁边,开始用餐。
傅平兮饮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皇上接到密报,潼川军的军需出了纰漏,潼川军的重要性皇上比你我清楚,他密令定侯暗中彻查。之后,定侯就下了西南,如今阳将军在鄢陵县外的十里坡出事,以定侯爱热闹的性子,他肯定会来这里,说不定他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辛成问道:“定侯会将他知道的告诉大人?”
定侯此人,神秘莫测,在朝廷中也算是独树一帜。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甚至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容。
只知道,六年前某一天,皇上突然下旨,封了一位定侯,震惊朝野。据说下旨的当天,定侯都未曾露面。
之后,定侯从未上朝,从来都是秘密面圣,但经常会从皇上的口中听到此人的消息。
如颁布新的法令,如建议如何解决朝廷面临的接受问题。
很多人,连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两年前,有人声称在京城的一艘画舫里见过神秘的定侯,传闻称定侯此人眉目如画,恍如谪仙。
一时间,关于定侯的传闻,铺天盖地,横扫整个京城。
就连茶楼说书的先生,都以定侯为原型,写了好些版本的画本子,京都几乎人手一本。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最漂亮的男鬼之桃花妖。
到底是男鬼?
还是谪仙?
一时间,风头无俩。
辛成偶尔也得到一本,翻看过一次,别说,就是以辛成这个男人的眼光看,那男鬼确实长得好看。
傅平兮答道:“定侯此人我曾经在议事殿见过一次,年纪轻轻,性情难以捉摸。但爷爷曾经说,此人才华横溢,是一位明辨是非之人,虽心怀天下,但志不在朝堂,我想亲自去见他,或许他会帮忙。”
夜幕降下之后,傅平兮就带着辛成从驿站后门悄悄出去了。
鄢陵县城里某处偏僻的院落中,一袭白衣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下下棋,旁边两个昏黄的灯笼,落下他朦胧的身影。
那捏着白玉棋子的手指,在灯光下,纤细修长,莹白如玉。
墨春提着一个食盒缓步进来,轻轻放在一边的石桌上,一样一样取出来,“侯爷,满堂红的饭菜。”
白衣叶南瑾好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将手中的棋子一丢,就转身坐到桌前,“好像还不错。”
正准备动筷子,岑夏的身影就从外面飘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白衣身边,“嗯,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不用说,肯定是满堂红的饭菜。”
墨春见他一副饿狼遇食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也只有这位敢在自家侯爷面前如此放肆。
叶南瑾只随意的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墨春,我让你查的事,如何?”
墨春恭敬的回答:“回侯爷,查到了。那女子名叫陆云舒,是贫家女,家住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家里以卖豆腐为生,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那天夜里,她跟她父亲陆云发一起去送豆腐,后来去了新科状元林景西家,与林家人大吵了一架,从林家出来,就遇到你。”
岑夏听后微微挑眉,“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你查她干嘛?”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哦,那天明冬被你罚跪,就是因为这个吧?”
叶南瑾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擦嘴,才道:“那夜我追着雁南飞,途经一条街道时,听到有人半夜三更在大街上痛苦,哭的撕心裂肺,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梦。雁南飞也听见了,随手扔了一东西在她脚边,她就发现我们,我追着屋顶追着雁南飞,她在下面追着我们,我刚收拾了雁南飞,她就出现了,当然,喘的很厉害。”
墨春听后,“到底是好奇心强还是雁南飞的同伙?她是不是想要转移侯爷你的注意力?”
叶南瑾将视线落在岑夏身上,“见到我之后,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一堆瓶瓶罐罐上,最后才注意到我的脸,结果……”
墨春默默的补充:“结果,大喊一声桃花妖,然后就跑了。”
岑夏若有所思,“心思玲珑剔透,乃聪明人也。”
墨春在心中诽谤,简直胡言乱语,哪里就聪明了,还玲珑剔透,但是脸上神情依旧,没有表现出意思异样。
叶南瑾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一个会三脚猫功夫的女子,能追得上雁南飞的轻功?”
岑夏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叶南瑾玉容上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这鄢陵城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见他的笑容,岑夏和墨春暗中下意识的抖了抖。
叶南瑾又问岑夏:“吃好了?”
岑夏一愣,赶紧擦擦嘴,正声道:“那日。满堂红鄢陵县分店开业,阳岳峰来鄢陵是想要去满堂红尝鲜。我查过,阳岳峰虽然是一名武将,但是此人非常喜欢美食,经常派人从各地搜罗美食菜谱。在潼川军中,有好几个从各地寻来的厨子,专门为他烹饪美食。”
墨春默默的将桌子收拾干净,泡上新茶,就退了出去。
叶南瑾单手托腮,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靠在桌子上,“一个喜好美食的将军,为了一顿饭,将自己的命给作没了?想必,阴曹地府的饭菜,比人间更加美味。”
岑夏嘴角抽了抽,“我还查到,当日跟在阳岳峰身边的那位管家,身份是假的,我已经派人去核实他的真实身份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侯爷,你说,这潼川军驻地离鄢陵县城有三百里,这一路上可以埋伏击杀的地方有好几处,他们为什么要选在鄢陵城外的十里坡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叶南瑾不答反问:“医馆那边呢?”
“医馆那边,一一盘查过,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过说来也巧,当日送阳岳峰进城找大夫的就有先前提到的那位陆云舒,我们查到当日她是和县尉梁志琛的公子梁亦宣一起出城,地点就在十里坡枫树林。”
叶南瑾换了一只手,微微眯着眼睛,眸心深处一片幽深,“也就是说他们应该目睹了全过程!”
“那么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我这就去将人提来。”岑夏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急什么?傅平兮傍晚时分不是进城了么?让他去办吧!”
这时,墨春走了进来,“侯爷,刑部傅平兮在来了,求见侯爷!”
叶南瑾缓缓坐直身子,“说什么来什么,让他进来吧。换一壶新茶来,就……刚拿到的那罐龙井吧!”
墨春微微一愣,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