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凌云正站在吕文正的书案前面,一脸的不高兴。
方才他向吕文正告假,说当初在天山学艺的时候,与自己的师兄应传霖有个十年之约,现在正是第十年——即到了赴约之期了,他想告假一个月,去距离此处数百里之遥的俞家集一行。
吕文正听了,头也不抬道:“不准。”
凌云一怔道:“为什么?”
吕文正道:“你说为什么,现在天枭猖獗,乃是多事之秋,府中的人手都倒不过来,天天忙得团团转;而你却只为了一个可去可不去的什么约定,就要告假一个月,府中那么多事情,又交由谁来打理?”
凌云反驳道:“难道府中就只有我一个人吗,我走了,还有徐先生、袁平、董武、杨振他们么!”
吕文正板着脸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事情去做,谁也代替不了你。”
凌云道:“可是……”
吕文正道:“不用可是了,总之,你这次的告假就是不准。本府还很忙,你先退下吧!”
凌云气得剑眉一挑,小声嘟哝道:“真小气!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赌气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吕文正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在一旁的师爷徐直却是憋不住在偷笑。
凌云出了门,正好与吕秋月撞了个正脸。吕秋月见他一副沮丧的神情,幸灾乐祸地向他扮了个鬼脸。
凌云气得瞪了她一眼,理也不理,径自扬长而去。
吕秋月见凌云走远,便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东张西望地往两旁瞅了瞅。
吕文正威严道:“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吕秋月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来此向您请示一件事情。”
吕文正道:“什么事情?”
吕秋月道:“听说这个月的十六,侯爷府大摆筵席,宴请各路宾朋,庆贺何家大公子回归,女儿也想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说着,她又望了一眼吕文正,小心翼翼道:“女儿听说侯爷府也是宴请官署女眷的,所以……”
吕文正断然道:“不准。”
吕秋月愣了一下,“什么?”
吕文正道:“我说你不能去。好好地呆在府里陪你母亲吧。”
吕秋月委屈道:“为什么?……”
吕文正道:“为什么,你一个大家闺秀,平时就该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学习些女德诗书什么的,没事抛头露面地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鱼龙混杂,万一惹出什么事来……”
吕秋月道:“我就是去看看,能惹出什么事啊?爹爹,我向您保证,到时候我一定循规蹈矩,绝对不会给您老人家添麻烦……”
吕文正冷冷道:“不要啰嗦了,总之这次你不能去——退下吧。”说着以目光示意一旁的童儿禄儿。
禄儿上前,向吕秋月做了个“请”的姿势。
吕秋月气得一跺脚,悻悻地退了出来。
吕秋月撅着嘴出了吕文正的书房,垂头丧气地跟两个丫头在吕府的园林中闲逛着,不觉又来到后花园。
远远地,只见凌云一身白衣,正落寞地倚着栏杆坐在石凳上,默默地望着花丛中两只戏舞的蝶儿出着神。
吕秋月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要作弄一下他的念头。
她向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俩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从他后面走了过去,偷偷摸到了他身后,伸出双手向他的眼睛捂上去。
这时,只听凌云那冷冷的声音道:“小姐,别闹。”
吕秋月的手停在了半空。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讪讪地笑道:“哈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云回过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把脸转过去了。
吕秋月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知道吗,凌统领那么高的武功造诣,必是早就发现了我,对不对?其实别说是我一介弱女子,就是天下武功最好的武林高手的偷袭,也瞒不过你的一双锐眼,是不是啊?”
凌云道:“多谢小姐夸奖,不过我可从来没见小姐这么夸奖过一个人啊——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啊?”
吕秋月讪讪一笑道:“果然是什么事情也瞒不了你啊!是这样的,这个月的十六,侯爷府举行大宴,那天我也想去凑凑热闹,不知道凌统领能不能帮到我啊?”
凌云道:“小姐想要参加侯爷府大宴,去找吕大人批复啊,又找我干什么?”
吕秋月道:“我爹爹要是能答应我的话,我又来找你做什么?”说着,她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所以啊,这次就是来求凌统领帮忙了呢!”
凌云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吕秋月道:“凌统领,那天你是不是也要去侯爷府祝贺啊,要不这样,我女扮男装,扮成你的跟班一起随你去吧!”
凌云脸色一沉道:“胡闹!那天吕大人也去侯爷府道贺,你就不怕被吕大人撞见?”
吕秋月道:“我可以好好地妆扮一番,到时候保证谁也认不出来;而且那天道贺的人那么多,谁会注意到我?”
凌云正色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算是当时没有被吕大人发现,事后他也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去受罚。”
吕秋月气得蛾眉一挑,“你!……真是跟我爹一样,都是死心眼!”
凌云不理会她的口出不逊,继续道:“而且那天是董武、袁平他们随着吕大人去侯爷府道贺,我留守府中。所以小姐,对不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说着起身,冲着吕秋月抱歉地拱拱手,径自转身而去。
气得吕秋月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十六这一天。可是吕秋月还是没有找到去侯爷府的门路。
眼睁睁地看着吕文正由董武、袁平等人护送着去了侯爷府好大一会儿了,她却依然无计可施,不由急得团团转。
最后,她心一横,把彩明、秀明两个丫头叫了来,在她们耳边低语了一番。
彩明瞪大了眼睛,“什么,小姐,你说咱们两个女扮男装,偷偷地溜出去?这可以吗?”
吕秋月道:“怎么就不可以?其实有时候,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之所以会被困扰,是因为我们往往把一些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就拿眼下这件事情来说,我们既然想去侯爷府,那就直接去好了,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又是去找我爹,又是去求凌云什么的,到头来却一点用处也没有!求人不如求己,现在既然指望不上他们,那我们就只好靠自己了!”
彩明、秀明被她的一番歪理学说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彩明道:“这能行吗?要是万一被老爷给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秀明道:“要是你们两个出去了,夫人问起来又该怎么办?”
吕秋月恼了,“我不过就是想去趟侯爷府瞧瞧热闹,怎么就这么麻烦?好吧,我现在自己去,不用你们管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彩明、秀明无可奈何地对望了一眼,彩明慌忙跟在后面。
侯爷府门前张灯结彩,人流汹涌,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管家何禄为站在府门口,满面春风,招呼着各路宾朋。
男扮女装的吕秋月与彩明站在人来人往的人流后面,想着怎么出其不意地混进侯爷府去。
吕秋月见所有来侯爷府道贺的客人都手持拜帖,不由皱起了眉头。自己又该以何种身份、怎样的拜帖混进侯爷府去呢?
这时,她见这一阵来的客人特别多,负责接待的何禄为等人一时有些迎接不暇,招呼不过来;不由眼珠一转,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来个混水摸鱼,溜进去。
于是她便同彩明施了个眼色,两人夹在人流之中往前走去。
熟料刚到府门口,就被眼尖的家人何忠给瞅见了,他急忙上前一步,冲着吕秋月抱拳拱手道:“请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二人一时噎住了,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逮个现行似的,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慌乱之下,彩明脱口而出道:“我们是刑部尚书府的……”
“刑部尚书府?”何忠愣了一下,“敢问兄台是……”
彩明吞吞吐吐,面红耳赤,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吕秋月暗恨彩明多嘴,她忽然急中生智道:“在下凌风。”
“凌风?……”何忠一脸茫然,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凌风究竟是何许人也。
“凌风!对!……刑部尚书府的凌云凌统领你一定知道吧,我是他兄弟!”吕秋月朗声说道。
何忠道:“凌统领的大名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却从没听说过凌统领有什么兄弟呀!”
吕秋月强词夺理道:“什么,凌统领有兄弟还得先来跟你说说呀!”
何忠一时被噎住,“这……”
正在这时,管家何禄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吕秋月见何禄为过来了,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她知道这位侯爷府的管家精明能干,眼里揉不得沙子,自己此次唬住何忠容易,但是想骗过何禄为却有点难。
吕秋月正在尴尬之际,忽然旁边一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剑眉虎目的青年公子走了过来,冲着吕秋月拱拱手,微微一笑道:“哎呀凌兄,别来无恙?在下江春这厢有礼了。”
吕秋月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忽然眼前一亮,又惊又喜道:“你是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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