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凌云与浣玉,一番柔情蜜意被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厮雨竹给搅了,不禁有些扫兴;凌云懒洋洋地问他有什么事?
雨竹诚惶诚恐地回答:“郡马,郡主,外面侯爷府的管家何禄为求见!”
“侯爷府管家,他来做什么?”浣玉蹙了蹙秀眉,有些困惑。
凌云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立时浮上了一层冷意。一提到侯爷府,他便不由自主想到了何禹廷。他知道,何禄为这次来,一定是何禹廷派他来的,而且十之八九与侯爷府公子的下落有关。
浣玉见凌云忽然变了脸色,不禁有些奇怪道:“郡马,你怎么了?”
凌云清朗的神色宛如结了冰似的寒凉,声音淡漠道:“没事,让他在客厅里等我。”
雨竹惶然应了一声,出去安排了。
凌云换了身衣裳,然后由浣玉郡主搀扶着,不疾不徐地来到客厅里。
何禄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此时见两人款款走了进来,急忙抢前两步,恭恭敬敬见过了凌云和浣玉郡主;然后小心翼翼呈上一个锦盒,说道:
“凌统领为救我家侯爷负伤,侯爷与公主很是过意不去,特意遣小人送来千年灵芝与天山雪莲各一株,以表谢意;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凌统领与郡主殿下笑纳。”
浣玉郡主含笑道:“天山雪莲与千年灵芝乃是世之珍品,这么贵重的礼品——”
话到一半,已被凌云截住。只听凌云淡淡道:“凌云多谢侯爷与公主的一番美意。侯爷乃是朝中重臣,而凌云是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保护朝廷官员安全乃是凌云职责所在,又何须言谢?这样的重礼凌云万万不敢接受,烦请何管家带回罢。”
何禄为一怔,“凌统领,这千年灵芝与天山雪莲乃是西域使节进贡的珍品,价值千金,对身体可是大补啊;况且侯爷与公主一片诚意,凌统领若是不受——”
浣玉亦道:“是啊郡马,常青姑姑与姑父一片诚意,咱们就收下吧!”
凌云目光冷如冰霜道:“郡主,别说了,总之这些东西我是不会收的,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好了。”
浣玉见凌云语气果决,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知道他那执拗性子又上来了,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何禄为被凌云直言拒绝,瞬间觉得难堪无比,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云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何管家还有别的事吗?”
何禄为毕竟是侯爷府管家,见多识广,处事老道而干练;在一时的尴尬之后,他很快便缓过神来,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遂轻轻咳嗽了一下,不自在地掩饰着脸上的窘态,干笑一声道:“凌统领这么一问,小的忽然想起来了,正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凌统领呢!”
凌云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何禄为深邃的目光一转,望了望旁边的浣玉与雨竹等人,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道:“这件事情是侯爷亲自托付小人来请教凌统领的,在这里讲恐怕不太方便,不知凌统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云一抿嘴唇,断然道:“不用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何管家就请直言吧!”
何禄为见凌云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无可奈何道:“好吧,那小的就直言不讳了。是这样的,上次在刑部大堂上——”
说着他低头思忖了一下,斟酌着说话的口气与方式,小心翼翼道:“凌统领曾经跟侯爷说过,知道一些关于侯爷府大公子的消息;上次侯爷回府之后,思之再三,一直对此事不能释怀,因为在大堂之上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方便询问,于是特意遣了小人过来,请教一下具体的情形。”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站起身来冲着凌云深深一揖,言辞恳切道:“侯爷一片爱子之意,拳拳之心,现于言表;其真诚之心,殷切之意,想来为人子女者都能深深体会,所以小的在这里恳请凌统领,对于侯爷府大公子的相关事情能够不吝赐教。”
原来,上次何禹廷从刑部大堂回到侯爷府之后,回想着大堂上那些繁琐揪心的事情,一直是郁郁寡欢,愁肠百结。
他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常青公主也心事重重地过来找他了。
常青公主虽然不过问朝野之事,但是她信息灵通,京城里朝堂里,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的耳目的。
当天,她从几个侍从口中得知刑部大堂上葛氏告状的事情,不由地大惊失色。
令她震惊的不仅仅是葛氏状告何禹廷的事,而是从葛氏口里揭露出来的那些石破天惊的事情——特别是四年前天枭帮主李瑞允冒充侯爷府大公子认祖归宗的事情。
闹了半天,沸沸扬扬的侯爷府大公子认祖归宗之事竟然是一场乌龙?也就是说,一年前被刺杀的侯爷府大公子也是假的,而真正的侯爷府大公子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尤其是常青公主从何禹廷那里听说,凌云曾无意间话赶话透露出的那句话:“你的儿子并没有死!……”更是瞋目结舌,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半天她才回过神,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而且这件事凌云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他不会是在骗你吧?”
何禹廷幽深的眸光闪了闪,沉声道:“不会的。从当时他那反常的情绪里,我就知道,他必定知道一些关于麟儿的事情;而且他是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专门负责各类案件调查,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足为奇啊!”
常青公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这就去一趟郡马府,找他问问关于麟儿的事情!”说着,起身往外就走。
何禹廷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拽住她道:“我的公主,你现在行事怎么也这么莽撞啊!我不过是在刑部大堂上偶尔听凌云随便说了这么一句,事后再追问事情原委的时候,他就闪烁其词,避而不谈了;我也琢磨不透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啊?你如果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不但有失礼数,恐怕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
常青公主眸光一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何禹廷眉心拧了起来,幽幽道:“要不,就让管家先去郡马府找凌云探探口风吧!”……
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这里再说回何禄为。字斟句酌地把自己的来意表达明白后,便把希翼的眼神望向凌云,等着他把侯爷府大公子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凌云默然望着对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口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一阵阵钻心彻骨地疼痛。在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了,只有阵阵回声在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绕不开这些最令他头痛与心痛的事情?乳母葛氏已经死了,应该没有人再知道,也没有人再去纠结那些关于侯爷府大公子的事情了吧?
为了逃避那些纷扰烦忧的事情,他曾经试图通过放纵来掩饰自己痛苦的心情,来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所以才有了方才他与浣玉郡主之间的一番干柴烈火,柔情蜜意。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能通过某种方式把胸中的苦闷与抑郁释放出来的话,他会彻底疯掉的!
如今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刚刚得到了一丝喘息,不料何禄为又找上门来,向他逼问侯爷府大公子的事情!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何禄为见凌云脸色铁青,半天没有说话,原本满怀期待的心不觉一点点沉淀下去;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小声呢喃道:“凌统领……”
凌云缓缓抬起清冷得有些凉薄的眸子,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口气道:“何管家想要探究侯爷府大公子的下落,应该去找何大人与常青公主啊;今日却跑到这里来,问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又是为何啊?”
何禄为尴尬地笑着,唯唯诺诺道:“可是前几日在刑部大堂上,凌统领曾经跟侯爷说过,侯爷府大公子没有死啊——所以侯爷与小的都私下以为,凌统领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大公子的事情……”
凌云薄淡的嘴唇掀起一抹冷笑,从牙缝里凉凉地抛出几个字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何禄为还想再说什么,凌云已不耐烦地一甩袖子道:“对不起,我累了,要休息了——雨竹,帮我送客!”
说罢径自起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冷漠孤寂的背影。
何禄为怏怏退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腹诽道:“清高什么呀?真他妈不识好歹……”
浣玉郡主对凌云的行为很是不解。
回到浣云阁,她忍不住困惑地问道:“郡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为了救何大人负伤,他送你点礼物表示谢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干嘛不收?你这样做,多驳何大人的面子啊!你不收人家的礼,人家非但不说你好,反而说你目中无人,不识好歹;常青姑姑也会对你有看法的。”
凌云神色淡漠道:“他们怎么看我,那是他们的事。难道我是为他们活着的么?”
浣玉又道:“那侯爷府大公子的事情呢?你到底知道多少啊?如果你说不知道,可是他们为什么偏偏来逼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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