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 在看什么?”
谢瑾瑜祖父的关门弟子坤翎见谢瑾瑜一直朝着一个地方看着,不免有些疑惑。
坤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后,越发奇怪。
谢瑾瑜这一次没管坤翎的话, 他冷冷的盯着阮烟, 盯到阮烟都不好忽视他的视线, 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发现他似乎瞪着自己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看什么看?”
谢瑾瑜冷哼一声, 见‘他’不再看着坤翎了,才收回视线, 同时也有心情理一旁的坤翎,“刚才在想事。”
坤翎无奈的摇头,拍了拍他的肩, 谢瑾瑜身子僵了僵, 倒也没太排斥,不过也并不喜欢。
似乎知道他不太喜欢这动作,坤翎很快也收回了手,“瑾瑜, 师父在介绍你, 你也表示一下……”
“哦……”
谢瑾瑜淡淡的应了应, 抬头瞥了一眼前方站着的几十个弟子,眼眸暗了暗,嘴角勾起笑了笑, “你们好,我是谢瑾瑜。”
“哇,掌门的孙子太好看了吧……”
“天, 笑得这么帅,是哪里来的天使?”
“这声音也好好听啊……”
“少宗主笑起来好乖,好温柔的样子……”
见谢瑾瑜这般‘友好’的笑容,底下顿时就咋咋呼呼讨论起来了,谢瑾瑜的祖父高兴的不行,笑得眼睛的皱纹都露了许多,他想,他早该带孙子过来的,早知道孙子这么喜欢师姐师兄们,他也应该多收一下弟子。
谢瑾瑜祖父一时有些后悔,但接下来一阵子,比他更加后悔的就是现在大堂的弟子们。
受谢瑾瑜第一印象的影响,宗门的弟子都很亲近他,一来他是掌门的孙子有些人会刻意讨好,二来谢瑾瑜表现友好之时,现在的这张脸还真的很具有欺骗性,看起来纯良乖巧,难以让人防备。
毕竟连深知谢瑾瑜本性的阮烟,当时在大堂都被他的笑容迷惑了,还纠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半个月后,阮烟看着那群被谢瑾瑜教做人的弟子们,从刚开始的兴奋到后面暗自庆幸他没有这样对自己。
未来的谢瑾瑜多年下来性格也算收敛了一些,但现在幻境里的这个年龄,正是他最叛逆的时候,他内心怨恨自己祖父当年没能出关救谢家,所以一切都和他对着干,他要纳弟子,他就想方设法的赶弟子,一切能让他祖父不顺心的事情,他都想做,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吝啬给他。
起初,新弟子们一个个都想靠近谢瑾瑜,说一些好话,大家都出生于富贵家庭,对谢瑾瑜倒也不是谄媚,就是觉得他好看,说话很友好,发自内心的想接近。
然而很快谢瑾瑜就变了脸色,离开了坤翎和祖父后,他看着那些想靠近自己的人,立刻冷下脸让他们和自己保持一步开外的距离。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理解,毕竟大家都还不太熟,便都默默的站远了一些。
第二天,有个弟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袖子,他直接把衣服的袖子割了,还让人赔了他衣服钱,宗门弟子自然不差钱,谢瑾瑜也不差钱,但他就是要这样做,那人也只能按捺住脾气赔了他一千中品灵石。
第三天,有个女弟子想和他来个偶遇,结果看到谢瑾瑜太过激动,一时没注意踩到地上石子脚一拐就摔了一跤,脚也肿了起来。
她梨花带雨的看着他,想博点同情,柔声道,“师弟,可以扶我一下吗?”
因为谢瑾瑜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谢瑾瑜祖父便让他们唤他为师弟,而不是未来那般按照入宗的先后时间称呼。
阮烟当时正拿着一个灵果在咬,她发现只要是谢瑾瑜的东西,她就能碰,就连他房屋的门窗都可以靠着,不能直接穿过。
她先前本来还疑惑自己怎么在他窗台外睡着了,后面跟着他去房间摸了摸桌上的糕点,才恍然大悟。
正因为这样,这阵子阮烟还跟着谢瑾瑜好好的蹭了几顿大餐。
阮烟咔擦咔擦吃的津津有味,还饶有兴致的想谢瑾瑜会不会怜香惜玉去扶一下,结果这人就跟没长眼一样,看都没看那女弟子一样,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连衣角也没让她碰到。
阮烟嘴角抽了抽,暗叹谢瑾瑜这性格必然注孤生,遗憾的对着那女弟子摇了摇头,她也不能扶,只能扔掉灵果核,又跟在谢瑾瑜身后跑了。
为了早点离开这个幻境,她又开始了故事大业,可惜谢瑾瑜似乎并没有听故事的耐性,每次她开个头,他就只给她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好在,这背影也不只对着她一个……
捂着自己疼痛的脚,那个女弟子原本忍痛的假哭,看着谢瑾瑜这般毫不留情的背影,还真有点伤心了,就在这时,离了阮烟手的果核骨碌碌的滚在了女弟子身旁。
女弟子睁着一双水雾般的样子,忐忑的看了看空旷无人的四周,风冷冷的刮着,她拢了拢衣袖,莫名的感觉有点阴森,盯了果核上残留点点的新鲜果肉,想到这东西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脚边,吓得不行,还以为闹鬼,眼泪真的流了出来,连忙拖着痛脚一瘸一拐的跑了。
……
平静的日子就在阮烟蹭吃蹭喝努力讲故事偶尔看看戏度过,但宗门的新弟子们一个个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不敢和谢瑾瑜玩了。
有不服他的和他切磋,被暴揍了一顿,这个揍人的,不仅是谢瑾瑜揍的,还有他祖父和那个关门弟子未来男主师父坤翎,两人都是护短的主,看到比谢瑾瑜修为高的弟子和谢瑾瑜比试,还把谢瑾瑜打了一身伤,气的不分青红皂白也把人揍了一顿。
那个弟子,当日就哭着收拾包袱跑了。
后来,在谢瑾瑜和阮烟偶尔助攻的努力下,宗门原本的三十几个弟子,一下子跑了一半,剩下的,已经采取了远离政策,两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友好,维持的最好一个方法就是见谢瑾瑜就保持安全距离,不是对他的安全距离,是方便保护自己的安全距离。
剩下的弟子太过顽固,谢瑾瑜赶也赶不走,也觉得有点无趣,便不再继续,又回到了自己房间闭门修炼的日子。
他关着门阮烟进不去,便在门口给他讲故事,而这个时候,谢瑾瑜会不由自主的想睡,但这段日子,他发现这个莫名出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人’,觉得挺有意思的,回想起上次睡一觉人就不见了的情况,他每次便都忍着自己的睡意,一来二去,阮烟的故事也让他听进去了不少,属于谢瑾瑜真正的意识,又开始缓慢的松动了起来。
不过,在这过程中,谢瑾瑜的祖父看到自己孙子一个人闷在房间,就会很担心,看见他院子里的灵花因为缺乏灵气,也没人好好的打理枯萎了不少,愁眉苦脸的重新种。
努力种,种好了就会高兴的叫谢瑾瑜出来看看,谢瑾瑜心里对他怨气太重,也不会搭理他,就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日复一天的坚持,谢瑾瑜的庭院已经有了半个院子的花,阮烟每天光是看着这些花,都觉得焦躁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就是房间的人,一天天的也舍不得开个门出来晃一晃,整天不知道吃什么。
不过,灵花终究需要灵气支撑,一边种一边枯萎,谢瑾瑜院里的灵花呈现出两种情况,新的生机勃勃,前几天种的已经衰退趋于枯萎。
谢瑾瑜祖父根本想不到逗自己孙子开心的方法,唯一想到能让他心情好一些的花都种的一团糟,这个老人时常蹲在花旁愁眉苦脸。
直到又过了一周的样子,谢瑾瑜的祖父驾驭着飞剑,停在谢瑾瑜的门口高兴的拿着一个荷包道,“瑾瑜,祖父找到聚灵花种了,我一定要给你种满山的花,永不凋谢,那样你就每天心情都会好的。”
谢瑾瑜房间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回应,阮烟站在窗台旁,偏头看见谢瑾瑜祖父眼底无法掩饰的惆怅黯然,一时也有点沉默。
她知道谢瑾瑜为什么不理他的祖父,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这个时候,她同情这个老人,却也无法真正释然当初的那件事,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何况真正发生巨变受此打击的谢瑾瑜呢?
老人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荷包,黯然的眸子还是带了几分希冀的盯着房门,然后站了好一会儿后,房门依旧没有打开的痕迹,他才颓丧低着头转身离去。
不过,在他走后没多久,谢瑾瑜的房门开了,他看着大门的方向,眸光微动,眼底隐隐有泪意闪烁,但很快他又眨眼掩饰了自己的神情。
他偏头看着院子内一半枯萎一半绚烂的灵花,哑声道,“一个人的生命到底又有多长呢?”
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和阮烟说,阮烟其实也难以解释清楚,毕竟一个人的生命长短受多方的影响,修仙虽然可以做到永生,但生不单单由自己掌控,有时候很多意外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只是……有一个东西是始终把握在自己手上的。
她抿了抿唇,同样也看向那些花,嘴角勾起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话到底想说什么,但我知道的是不论生命长还是短,最重要的永远是当下,每一天都是新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生命,每一天都是充满未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掌握当下,享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样即使以后会失去,也不会觉得遗憾。”
阮烟眼底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几分思念,这话其实是她现代的养父母教她的,就因为这样,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都能安安分分的呆在旭月宗,哪怕旭月宗是一个清苦的宗门,还要自己负责打扫清洁,但她每一天都很快乐。
虽然有一定程度的咸鱼心态存在,但谁又能完全否定这种心态就是错误的呢?
不过,那是过去,现在的她为了自己的生命,她还是会努力找到梧桐之心,哪怕和剧情之力抗衡,她也不会轻易退缩。
阮烟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而一旁的谢瑾瑜听着这话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漆黑茫然的眸子也变得清醒明亮了起来,他偏头深深的看着一旁的人侧脸,嘴里微不可察的吐出两字,“师弟……”
这两个字阮烟并没有听清,因为一眨眼的功夫,她面前的场景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