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粗食
好……好难吃。
褚煦煦放下青铜厨具,她知道这个时代,没有调味料,盐巴是奢侈品,糖更加是零星不可见。
猪肉没有阉割,膻味重,是以羊肉更加受欢迎,但没有西域传来的孜然和胡椒,羊肉没有灵魂。
牛因为重农是极尊贵的动物,便是伤害、没养好都会列刑,寻常也吃不到牛肉。
便是有也是因故死亡的老牛肉,柴。
倒是其他野味还不算珍稀,只是进山太容易死,毕竟老虎鳄鱼犀牛大象在如今的野外山林都很常见,一不小心就会被生吃活剥。
如今的百姓做饭方式几乎只有水煮一种,没有我国后世的八大菜系,煎炒蒸炸……等传统老手艺。
缺油缺铁缺铝缺各种食物……啥都缺。
褚煦煦再次感到一丝绝望。
论穿越人对吃的执念,褚煦煦觉得她可以参与一下竞争排行榜。
现在还是先哄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肯喝米汤,正“嗷嗷嗷”地哭,但因为吃得不多,力气不大,哭得也不大声,就是伤心,听得人更加心碎。
侧间榻上的花连城被自家小儿子的哭声唤醒,呢喃出声道:“小六,六儿……”
有拱拱帮忙看着,褚煦煦忙进去,端着肉汤给花连城:“阿母,你醒啦,起来喝点东西吧。”
花连城饮食清淡,乍闻见肉腥味,一时有些恶心,摇了摇头。
“阿母……”褚煦煦坚持,这气血亏的人越要进补,循序渐进。
人是铁,饭是钢。
那林妹妹不也是饮食上没有注意,落了个身子不好,为了不值得的人芳魂早逝。
花连城已经休养半年,还吃不下,越吃越少,身子如何能好?
褚煦煦也很能理解,这玩意儿换成她,她也吃不下,但病人有时候是不能惯着的。
花连城看着瘦得脱相的女儿,不忍驳她,到底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倒是喝得七七八八。
看来是她太久没吃这些许肉食,竟还觉得饿。
拱拱抱着仍低泣的小六儿进来,怯怯喊道:“阿母……”
花连城招手,把两个孩子一同抱住。
怀里的小六儿像是闻见了味,居然自动自发往花连城的怀里钻,在寻着什么。
母性使然,便是褚煦煦不用提醒。
花连城也忙将小儿子抱入怀中,松开衣襟。
自然而然。
小六儿寻着了他想要的东西,用力吸了起来。
这可是吃--奶的力气。
花连城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褚煦煦不舍又鼓励道:“阿母,你可以的。”
小六儿不足年,花连城又没亲自喂养,说不定呢?
花连城身子虚,能把自己养下来都是不易。
加上有人存心作怪。
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防来防去,哪里真的能好好休养?
小六儿难得感受到了奶香,睡着后,花连城慈爱看着他,然后又喝了不少褚煦煦喂她的鼎食,是带着酱香的菜,比往常的好了不少。
纵是气血大亏,仍不掩其秀丽之姿的花连城一边摸着拱拱的小啾啾,一边对嫡长女道:“氲氲,你做得很好。”
褚煦煦温柔一笑:“今日阿母能来,氲氲很是高兴。”
花连城寻着买白苜的小女娘为褚家大房争取了一次聚集的机会,已经是多方耗费精力。
褚煦煦一定会好好利用,她弯腰将小六儿放在一旁的榻上。
花连城闻言脸上带了一丝懊悔:“可惜,找了这么久的人,竟也不能解决她。”
在原身的意志下,褚煦煦握住花连城的手:“阿母,来日方长。眼下最要紧的是照顾好您自己的身子,小六儿还小,我们都需要您。阿父也一定会好起来的,氲氲一定会做到的。”
她其实不喜欢和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且花连城身上味道不算佳,可其浑身散发的母性,让褚煦煦不由心生亲近。
“氲氲……”花连城看着大女儿哪怕瘦脱相,依旧美丽大气的面容,末了,才笑道,“小时候,氲氲还有几分气性。可弟弟一个个接着出生,你一眨眼就长大了,温柔、顺从、可人。这,也很好……跟你阿父一个样。你阿父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想来阿母又是太久没见你,今日一看,倒觉得氲氲更像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爬树、玩水的小姑娘。她回来了。”
花连城说着,打着哈欠,拥着小儿子没忍住入了眠。
还是太虚弱了。
乳母尚未寻来,倒是暮色时分白老先生又赶来为褚夏诊脉,细细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回荣和堂。
原身小时候,这位白老先生便是为老家主诊脉之人,老家主对他有恩,是以继续留下侍奉老太太。
白老先生看着不近人情,但在褚煦君小时候总会带甘草糖给她。
这个时代,便是褚家这样的望族大户,糖都不是易得之物,白老先生对这嫡女有一丝怜爱之意。
当然长大之后,褚煦君深入简出,他们便不曾再有接触。
这也是褚煦煦得到原身记忆之后,就近让喜妹去搬救兵的原因。
她需要用的人太多了,医师、乳母、忠仆、府兵…通通都缺。
便是眼下的朝晖堂,来往之人,牛鬼蛇神,原身一概不知,连带褚煦煦也是两眼一抹黑,不明所以。
慢慢来,今日她只是围观,接下来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掌着烟熏火燎的油灯,褚煦煦用了褚夏书房中的书帛,稍微记录一二。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刀刻竹简太难为人。
不过不是大篆小篆的鬼画符,而是相对简化的隶书,能看懂褚煦煦已经阿弥陀佛。
阿竹连夜带着小姊妹来了。
褚煦煦好好安抚一番,对着“新入职员工”画好大饼,让她好生照看小六。
乳母哪里听过这般好话,又用了一碗热腾腾的未加盐的鼎食(养奶--水),当即满口应好:“女公子请放心,妇一定好好照顾小公子。”
二弟和三弟年岁较长,在外书院读书。
在家里的四弟可以照顾五弟,两个都算乖巧,不会乱跑。
喜妹跟阿竹则轮流照看生病体弱的褚夏和花连城。
剩下的不靠谱之人全部在外院不许进。
至于褚煦煦,她该睡了。
初春的季节,这古代连沐浴都不方便,褚煦煦躺在木板大榻上,和衣而眠。
如无意外的话,半夜褚夏会醒来一次,那时候她还有一场戏要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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