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闻声,快步走出。
见到慕容嫣的样子,也都吓得魂飞魄散,抱头乱窜,惊叫连连。
“大罗神仙,观世音菩萨……”
“我的天,鬼……”
“鬼……”
慕容秦氏听到院子外的动静,止哭跑出。
一见慕容嫣,却不管是人是鬼,上前便一把抱住,泣不成声。
“嫣儿,你回来了!你回来看娘了!”
娘?
慕容嫣愣怔。
慕容秦氏的大哥秦健林壮着胆子,隔着泥巴墙的破洞偷瞧了两眼,顿时瞪大眼睛,一迭连声地嚷起来:“不是鬼!不是鬼……她有影子!”
慕容秦氏闻言一滞,这才发觉怀中的女儿纤细的身子柔软且温热。
“嫣儿,你没死?”
慕容秦氏打量着慕容嫣,又惊又喜。
“我……”
慕容嫣看着眼前这个竟与自己亲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农妇人,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上天是仁慈的。
知道她穿越古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眼下便是“送”了一个与自己亲娘身形样貌、言谈举止都相差无几的“便宜娘”。
也算是聊以寄慰吧!
此时,一群亲戚从泥巴院里走出来,又是往日趾高气昂的做派。
“这真是活见鬼了!都已经咽气下葬了,居然还能活?”
肖秦氏瞪大眼睛盯着慕容嫣,好像看动物园的猩猩似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秦健林的妻子秦尧氏,笑弯了柳眉。
慕容秦氏的大姐甄秦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欢喜之色。
慕容嫣看着这突然蹦出来的一大家子亲戚,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只不作声。
“嫣儿,你饿了吧?”
慕容秦氏拉着慕容嫣的双手,一脸关切。
见慕容嫣点了点头,慕容秦氏便拉着慕容嫣进屋,热了丧宴剩下的酒菜,端上桌来,让慕容嫣“享用”。
虽只剩一些鸡骨头、青菜叶儿……且除了盐巴之外,再吃不出其他调味品。
可慕容嫣馋虫早已大闹五脏庙,便仍是狼吞虎咽起来。
耳边只听这群所谓的亲戚,嘱咐慕容秦氏好生看着她,切莫让她再生出事端,连累大家之类的话。
慕容嫣心里只觉憋着一股气,堵得慌。
肖秦氏居高临下地立在一旁斜睨着慕容嫣,眉眼带着几分疑惑:“云岫河离咱们这儿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她脑袋不灵光,一个人是如何回来的?”
“是啊!”
秦尧氏一语惊醒,便拉住慕容嫣问:“嫣儿,你是如何回来的?”
“我……”
见慕容嫣欲言又止的神情,慕容秦氏便道:“我们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了。虽说嫣儿有些痴傻,想必记忆里是认得回家的路。”
这方圆百里,除了他们这几户人家,再无人烟。想来定是如此了,于是其他人都轻轻点头。
慕容嫣只顾吃饭喝汤,仍不说话。
肖秦氏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慕容嫣。
见她饶是一头散发,不施脂粉,亦难掩倾城之貌,不禁长叹一声,道:“原以为小妹你养个傻丫头,老了能稍有些指望,可老天不长眼啊,偏让她生得这般好!真是……”
“快别说了!各自扫净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甄秦氏忙将肖秦氏喝住,“好不好的,横竖都是命!”
“是,大姐姐说得是。”肖秦氏低眉顺眼地笑道,嘴角扬着几分冷笑。
两个姐姐的话,当真是戳到了慕容秦氏心坎上。
想着自己的女儿将来命途凄惨,慕容秦氏又禁不住落下泪来。
一群亲戚见了,便都纷纷告辞。
顷刻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容嫣和慕容秦氏母女二人。
见慕容秦氏默默掉泪,慕容嫣心中不忍,便伸袖替她拭泪。
“妈,你别哭!”
慕容秦氏轻轻摇头,泣道:“你大姨母说得不错,这都是命!”
“命?什么是命?‘人’在上头的,那才是‘命’!”
慕容秦氏一滞,抬头看向慕容嫣。
但见她墨眸璀璨,掷地有声地继续说道:“生而为人,虽不能选择出身,难道还不能改变命运?若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那可真是白活了一场!”
慕容秦氏浑身一颤,双手将慕容嫣拉住,上下打量她,又惊又喜道:“嫣儿,你不痴傻了?”
“我……”
慕容嫣愣怔了一瞬,便只得谎说道:“是啊娘,我也不知为何,从云岫河里爬起来后,就不傻了。想必,是有神仙保佑吧!”
“阿弥陀佛!”
慕容秦氏欢喜不已,忙双手合十地作揖。
才刚拜完三拜,她忽似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又长吁短叹道:“可你终究是要被抓去胶衣局的……与其伶俐受罪,倒不如痴痴傻傻!起码……不会觉得日子煎熬!”
说罢,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慕容嫣眼神疑惑,问道:“你们一说起胶衣局,就谈虎色变。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秦氏逐渐止住啼哭,便向慕容嫣一一道来。
原来这碧落大陆共有十二个国家。
以半圆为框,“啬”字为分界线,分别为墨、凉、洛、峤、堃、昇、衡、祁、蔚、勍、泠、乐。
这十二个国家各怀野心,却又相互制衡。
多年来,他们所处的乐国遭受邻国祁、蔚、泠的抢占掠夺,不但领土所剩无几,还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
其中一条,便是乐国每年要贡献一定数量的粮草财帛和壮男美女,以平息战祸。
为此,祁、蔚、泠三国特在乐国设立胶衣局,是为从乐国民间挑选年满十八的少男少女,送往各国。
而这些被选中的男女,则被统称为“胶衣”。
其实所谓的胶衣,不过是他国权贵的玩物罢了。其地位低下,竟比娼妓都不如!
即便是一些相貌平平的壮男,也都得阉割为奴,干着最辛苦下贱的活儿。
命如草介,生不如死!
慕容嫣听得背脊一寒。
半晌才回神说道:“长此下来,乐国岂非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孤儿寡母了?到时候,越发是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亡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了!”
慕容秦氏红着眼眶,更咽道:“咱们寻常百姓,求的不过是一口温饱的安稳日子。皇帝昏庸无能,苛捐重税,鱼肉百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百姓能安居乐业,谁还在乎这天下姓氏名谁呢?”
慕容嫣不禁沉默。
若非在油锅里煎熬着度日,想必慕容秦氏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回想自己上一世活在太平盛世,衣食无忧,竟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慕容嫣一时出了神,忽被慕容秦氏拉住双手。
她美眸微闪,不禁愣怔。
只见慕容秦氏拭泪说道:“嫣儿,你快逃吧!”
逃?
慕容嫣瞪大眼睛。
只听慕容秦氏接着道:“反正娘已经拿到了死亡书,户部那边想必也告知了胶衣局。你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活着,总好过做胶衣受罪……”
话音未落,慕容秦氏又不禁落泪。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儿去?”
“可你若不逃……”
“我若不逃,难道就要活受罪了?”
她冷声打断慕容秦氏的话,粉唇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生而为人,我慕容嫣岂能任人鱼肉?”
看着少女眸中坚定的寒光,慕容秦氏愣怔之际却又莫名的肃然起敬。
就在此时,一阵吵嚷呵斥之声从远处传来。
慕容秦氏有些惊慌,忙嘱咐慕容嫣乖乖在房里待着,独自迈出门槛,关上房门,去看究竟出了何事。
慕容嫣心下忐忑。
只听外头的嚷闹声音越发厉害,她担心是胶衣局来找麻烦,恐他们拿住慕容秦氏发难,便提步打算出门去瞧。
刚推开房门,却见一道黑影急闪进来,迅如疾风!
不待慕容嫣出声,那人已将她挟在门后,掩住了她的嘴巴。
慕容嫣心下恐慌,双手抱住那横在自己唇上的大手,便狠狠了咬下去。
只听那人低哼一声,虎口被她咬出鲜血却不还手。
耳畔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似是痛得厉害。
慕容嫣不禁愣怔,缓缓抬眸,迎面便对上那双清澈冷冽的眸子。
“慕容嫣,是我……”
他低低出声,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慕容嫣浑身一震,松开了口,满眼诧异。
只见那人细长的凤眸似是笑了一笑,扯下了蒙在他脸上的黑布。
“是你!”
慕容嫣美眸瞪大,惊诧不已。
竟是那在小树林中救她的少年!
但见他面色惨白,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呼吸起伏不定,唇角却似微微扬着,似笑非笑。
少年正要说话,忽听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便闪进了里屋。
慕容嫣还未回过神来,就见慕容秦氏略带惊慌之色,进屋说道:“是朝廷捉拿钦犯,挨家挨户的搜人!如今已搜到你二姨母家中,想必一会儿就到咱们这儿了!”
钦犯?
那少年不是富家公子吗?
怎么又成朝廷钦犯了?
慕容嫣疑惑不已,却不动声色,只安慰慕容秦氏:“既然是捉拿钦犯,那便不关我们的事。娘,你不必惊慌!我先进屋洗把脸。”
“去吧!”
慕容秦氏略松口气,便去收拾碗筷。
慕容嫣踱步进屋,便见那少年斜靠着坐在木椅上,气息似有些微弱。
她提步上前,这才看见少年后背,竟横插着一支长箭!
鲜血自伤口流出,将后背染湿了一大片!
“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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