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痞连连点头:“当然认得,又不是多久前的事,不就是前天么。给银子的雇主哪儿还能忘了?”
另一个也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也就过了这两日,世子妃就出门了。本来还以为,少不得等个把月才有机会呢!”
问出了答案,应采澜松开脚,朝前走了几步,道:“赵大人,这种事无非是寻仇滋事。本世子妃心里有怀疑的人选,但请大人前去传唤疑犯!”
赵诚擦着冷汗。
能得罪世子妃的,能是什么普通人么!
这一个处理不好,岂不是两边都要得罪死?
他不想答应,世子不好惹,难道太师就好惹?
可他不敢不答应!
“世子妃请说。”
应采澜掷地有声:“太师府,王姨娘院子里的人!”
赵诚:“……”
太师是个大官儿没错,可人家世子是皇家宗亲!
斟酌斟酌,比较比较。
还是传唤吧!
等待传唤疑犯的重点时间——
康亲王府新娶的世子妃,大婚不到五日,出门被地痞流氓围堵,当街扒衣。
她将人擒拿,扭送京兆府!
这消息不胫而走。
甜瓜已经熟了,人人都吃上了!
京兆府的人上应太师府邸,传唤了王姨娘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
应太师暴跳如雷,也无济于事。
她们被带来公堂的时候,应采澜正坐在赵诚设的椅子上,旁边的几上摆满了茶水和各式吃食。
新过门的世子妃,捏着糕点、吃得正香!
王姨娘院子里的人都被拿了,她就算不想来,也得来。
进来后,看见她欺压了十几年的女儿,不但毫发无伤,还如此逍遥自在。
气得差点把牙根咬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见王姨娘,应采澜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桃花酥!
咔嚓!
宛若咬断王姨娘的人头!
她嘴里还有食物,一边咀嚼一边说话:“行了,人都来全乎了,你们挨个儿看。是谁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谋害本世子妃的,一定给我看清楚喽!”
言行举止,是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但,她是庶女嘛。
别人只会想:
太师府真是丢脸,哪怕是庶女,也不能教成这样啊!
王姨娘可真没教过女儿如此粗鄙,她只是什么都不教,然后pua!
见不少猜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心里气得要死,却不敢发作分毫。
不等指认,她说道:“赵大人,世子妃是我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得了世子青眼也算攀了高枝儿,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养了个世子妃,我院子里的人与有荣焉,怎么可能会做这等事?”
应采澜嗤笑,反问:“你院子里的人,怎么会做做谋害世子妃的事,难道不该问你吗?”
“王姨娘你这不对劲啊。”
“公堂之上,是赵大人审你、怎么变成你审赵大人了?”
赵诚连连点头。
他屁话没说一句,任由应采澜在这里主导。
这公堂谁做主,王姨娘还看不明白吗?
她矢口否认:“你是世子妃了,哪怕是你的生母,我也是人微言轻。你非要栽赃,我也没有办法!”
反正,不承认就对了!
应采澜一点儿也不急:“你们先指认吧!”
所有地痞,都看了一圈王姨娘院子里的人。
两个婆子,四个丫鬟。
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雇主,领头的肯定见过,指着其中一个丫头:“就是她!”
不是一等丫鬟,是二等丫鬟春桃。
春桃早就紧张得脸色发白,被指认后立即跪了下去!
也不说话,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赵诚一拍惊堂木:“大胆贱婢!竟然敢谋害世子妃,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且慢。”
应采澜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幽幽说道:“赵大人,不是先审问,不招才用刑啊?你为何不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
赵诚想要尽快结案,把春桃打死,也是给康亲王府一个交代了。
同时,案子不往深处刨,不动太师府根基,也不会得罪太师府。
两边讨好,两边不得罪。
不得不说,真是人精!
再说了,赵诚心里想的是:你们娘儿俩内斗,不要扯上外人啊!万一回头你们俩和好了,我这不是两头不讨好么?
所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如此由来。
可应采澜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她抬头看向赵诚,问:“赵大人,你看如何?”
赵诚张口,还想劝说一下:差不多得了。
不料这时候,外面有人高喊:“世子到!”
众人都是一愣。
应采澜更是吃惊。
眼瞧着她那“病秧子”老公,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了起来。
她还得把影后的面具戴上,立即站了起来走过去:“哎呀,世子爷你的身子不好,还来这里做什么?”
阎佩瑜被安顿坐下,照例捏着帕子咳嗽两下。
然后抬眸,打量她浑身上下。
确定没损毫发,才开口:“才娶过门几日的世子妃,出个门,就让人给欺负了去。本世子若不过来,康亲王府在这帝京,还用立足么?”
不轻不淡,三言两语。
赵诚额角的冷汗已经不算多了,后背都湿透了!
他赶忙下来行礼:“下官见过世子!”
阎佩瑜也不看他,捏着帕子低声咳嗽,还是问的应采澜:“世子妃,可是受惊了?”
“对对对!”应采澜点头宛如小鸡啄米,柔柔弱弱地道:“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害怕!我好怕啊,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夫君了!这一吓,我这虚弱身子怕是晚上都吃不下饭了!”
众人:“……”
你抽鞭子虎虎生威的时候,哪里受惊了?
质问公堂,代替赵诚审案的时候,哪里害怕了?
脚踩地痞的头,逼迫招供的时候,哪里柔弱了?
坐在那里喝着上好茶水、配着四样茶点的时候,哪里虚弱了?
偏偏——
她的新婚夫婿,愣是听信了她的说辞。
那位传说中快要死了的世子爷,满脸都是心疼:“世子妃别怕,为夫会替你讨公道的!”
以及对有人敢欺负他媳妇儿的愤怒:“赵大人,你说呢?”
实际上,阎佩瑜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什么德行么?
他当然知道!
也就是配合着她表演罢了。
当然,愤怒是真的有。
毕竟,太师府蹦跶得太欢。
本来念在怎么说都是岳家门户,弄死应家对他没好处,所以才给了脸面。
可一再挑事儿,真当他康亲王府的门脸,是面团捏的么?
赵诚想要擦汗,发现帕子已经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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