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皎月当空,夜风拂来,却缓解不了空气中残留的炎热。
气枪摊老板总算是回来了,带着一脸的心事,看起来,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不过,当他看见杨明仍然守在他的摊位前,无聊的坐在小板凳上,把弄着自己的手指时,心中顿时被一股暖流,狠狠地包裹住了。
他的一句话,让这个素不相识还未互通姓名的少年,帮他一直守着摊位,守了这么久。
听到脚步声后,杨明抬头望去,见非主流老板回来,当即站起来,啐骂道:“我干你大爷的,你特么干啥去了?害老子在这儿看这么久!”
“不好意思,发生了点意外情况。”非主流老板讪笑着,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谢谢你了,兄弟。”
“呐,这是下午你摊子上赚的钱。”杨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非主流老板:“走了。”
“等等,兄弟。”非主流老板叫住杨明,道:“我叫王艳兵,兄弟你叫什么?”
“杨明。”
“晚上吃饭了没?”
“没。”
看到杨明干瘪的肚子,王艳兵又是一阵感动:人家为了帮他看摊子,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这样实在的好人,不多了。
“我也还没吃,一起吃呗,我请,当是感谢兄弟你帮我看摊子。”
杨明没有矫情,同意了。
王艳兵带着杨明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小菜,又问杨明:“喝酒吗?”
“喝个毛,浪费钱,你很有钱吗?”杨明摇了摇头。
“喝点便宜的,当是陪我,好吧?”王艳兵目光复杂,心事都写在脸上。
“那行吧。”
饭菜入口,两人各小半斤二锅头下肚——这酒便宜。
王艳兵已经有些上头了,杨明也开始有了点烈酒入喉的感觉。
“兄弟,酒量可以啊。”王艳兵向杨明竖起大拇指,又向杨明的杯子里斟酒,只是已经微醉的他,手头有些轻颤。
“我来吧。”杨明从王艳兵手上拿过酒瓶,分别给他们二人面前的一次性杯子斟满。
“杨明,说句矫情的话,你今天帮我看摊子,真的,挺感动的。”说着说着,王艳兵打了个酒嗝。
“我是看在你全身家当就那么点,我也是个穷人,才帮你看着的。”杨明道。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你是帮了我,我王艳兵,交你这个朋友。”说罢,端起酒杯:“来,喝!”
“喝!”
两人半两酒下肚。
“我没什么朋友,我老爹,是个罪犯,进监狱了,老妈跟人跑了,是奶奶把我养大的,大家都瞧不起我,没人正眼看我,觉得我长大了也会是罪犯。以前,我是个混子,经常被拉到局里劳教……跟你说这些,杨明,你该不会也瞧不我这种人渣吧?”
“嚯。”杨明自嘲的轻哼一声,道:“我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你?我连爹都没有。”
“其实吧,我小错犯过不少,原则性的大错,从来没犯过……”
一开始,是王艳兵在说,杨明在听,到后来,可能是因为喝多了,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有着颇为相同的经历,杨明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
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杨明与王艳兵分开,向宿舍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杨明拿起电话,想了很久,终于拨通了杨姝的号码。
“杨明,怎么了?”电话里传来杨姝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妈,我想休学去当兵。”杨明稍作犹豫,便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杨姝久久不语。
“妈?”杨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杨姝说道:“说心里话,杨明,我不希望你去当兵……”
杨明闻言,心里不禁一沉。
这个答复,并不出乎杨明的意料。
出于某些杨明不知道的原因,杨姝不想杨明去当兵,这也是杨明断了儿时梦的原因之一。
然而话锋一转,杨姝又说道:“不过,你也长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杨明,如果你真的确定了……就去吧,妈不反对。”
“啊?”杨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好,谢谢妈。妈,您身体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母子俩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寝室的另外三人一股涌到杨明身边,叽叽喳喳,十分惊讶,问道:“明哥,你要去当兵?”
“是啊。”杨明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了。
“我靠,你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仨啊?”
“有啥不忍心的,又不是老婆。”杨明笑骂道。
“基友如老婆啊,明哥!”
“滚犊子,老子是直的。”
一般情况下,休学手续并不是很好办理。
但如果前提是去当兵,以大学生身份入伍的话,那相对来说就会很效率了。
办理好了休学手续,与三个室友喝了顿“践行酒”之后,等到了时间,杨明便去征兵体检处报道。
却不想,遇到了几个熟人。
王艳兵、何晨光。
杨明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也来报名参兵入伍。
同样的,杨明的出现,也让他俩震惊不已。
相互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参加体检,只是何晨光与王艳兵二人,似乎上辈子就是冤家,完全不对眼,八字不合,天生犯冲,在体验处又惹出一档子事情。
起因是另一个参加报名的青年,无意撞到了王艳兵,与王艳兵发生了矛盾,差点打了起来,何晨光横插一档子,把王艳兵的矛头引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最后没有真打起来,就不是大事。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明、何晨光、王艳兵,以及那位在体检处撞到王滟兵名为李二牛的哥们儿,这四个人,居然分到了同一个团里,同处一个新兵连中。
人生居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兴许是吧,命运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说得好听一点,叫缘分。
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能够和杨明分到同一个新兵连中,王艳兵自然是高兴的,而与何晨光分到一起,则让他极为不爽。
将自己的用品上缴,并领取了兵装,到上车前往兵营之后,王艳兵就表现出了十足的不满。
不满的因素,还是何晨光。
两人从上车开始,就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杀机四伏,端的是“含情脉脉”。
杨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笑问道:“你俩搞基呢?”
王艳兵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瞪了杨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跟他搞基?我跟他不共戴天!”
“那天他把你给锤了?”杨明揶揄道。
“哎哎哎,怎么说话的,是不是兄弟了?”王滟兵说道。
“从一上车开始,你俩就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没点状况,谁信呢?”杨明说道。
“他把我手机弄坏了。”向杨明解释了一句,王艳兵再次怒视何晨光,寒声说道:“何晨光,没想到吧?”
“想到了又怎样啊?”何晨光双手怀抱,还以怒目。
“你把我手机弄坏了,你得还给我。”
“王艳兵,我那是挽救人民群众的生命,有本事,你找保卫人民群众的叔叔要去啊!”
王艳兵被何晨光的话噎住,无言以对。
似乎,何晨光口中所说的“挽救人民群众”,确有其事。
王艳兵无力反驳,只得略显无奈地咬牙道:“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找着机会,到时候我会好好收拾你!”
“王艳兵,我们现在是战友,你别得寸进尺啊。”被王艳兵这话激得来了脾气的何晨光,冷冷说道。
“谁跟你是战友!”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两个天生不对眼的人,估计又得干起来。
一旦在这辆车上闹出点什么事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俩人肯定都得完犊子。
杨明摆了摆手,劝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这样争下去,是争不出个一二三的。”
“杨明,你别管这事。”王艳兵道:“反正我跟他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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