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因这个急匆匆的声音被打破,皇后细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轻轻吁了口气,皇后缓了缓声音:“让他进来。”
“是。”
肖长海很快跨进门槛,恭敬地朝皇后行礼:“老奴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公主殿下。”
“肖公公平身。”皇后抬眸,“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空气一静,肖长海恭敬地笑道:“听清莲姑娘传话,说南阳公主想见奴才,奴才这就过来了。”
皇后眼底色泽一暗,面上从容笑道:“南阳公主面子大,连本宫都不敢如此使唤肖公公。”
“皇后娘娘可折煞奴才了。”肖长海俯身,“只要皇后娘娘有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话是这么说,然而也真就这么说说而已。
毕竟后宫哪个嫔妃会蠢到随意使唤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肖长海转向晏璃,行了个礼:“公主殿下召唤奴才,可有吩咐?”
晏璃平静地说了一句:“烦请肖总管再去九王府跑一趟,传句话给九王爷。”
“公主请说。”
“南帝北王,东君西储。”
肖长海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这句话跟皇上赐婚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南帝北王是谁,也不知东君西储是什么,不过晏姑娘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宝,坚决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就是。
于是肖总管很快告退,决定亲自再跑一趟九王府——带着那份被拒的圣旨,把晏璃的话一字不变地转述给九王爷慕苍。
慕苍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神色明显一紧:“这句话是晏璃亲口所说?”
“是,奴才不敢糊弄王爷,确实是晏姑娘亲口所说。”
慕苍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素来淡漠的眼底却泛起几分涟漪,他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圣旨给我。”
肖长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结巴着说道:“王……王王爷说什么?”
“圣旨。”
哦哦,圣旨。
肖长海连忙取出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案上,再恭恭敬敬地告退,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王爷这是接旨了吗?”
圣旨放下之后,他忙不迭转身离开,片刻不敢耽搁。
南帝北王,东君西储?
慕苍看着书案上的赐婚圣旨,修长的手指松开茶盏,缓缓拿起圣旨展开,盯着明黄圣旨上“南阳公主”四个字,久久沉默。
……
肖长海离开之后,凤仪宫里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你以为故弄玄虚,就能让九王爷答应这桩婚事?”慕雪冷冷一哼,打破了沉寂,“真是痴心妄想。”
除了慕雪之外,其他几位公主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身为庶公主,她们打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眼下晏璃的表现分明跟传闻中不一样,她不惧皇后,不惧嫡公主,不惧太子和太子妃,不管她是真没脑子,仗着父皇宠爱才小人得志,还是当真有什么胜券在握的底气,她们都不该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麻烦。
若是她赢了,找她麻烦的人稍后一定会被父皇治罪,看看外面还跪着的太子和太子妃就知道了。
若是她输了,皇后也不会感谢她们这几人对晏璃落井下石。
总之没什么好处。
而且晏璃看起来太古怪了,先静观其变再说。
“晏璃。”皇后大概看出晏璃铁了心不吃硬的,只得缓下语气,“本宫知道太子退婚一事对你伤害很大,你心里还存着气,只要你答应去跟皇上说情,本宫就做主把你许给太子,做太子侧妃,你意下如何?”
太子侧妃?
晏璃几乎要笑了,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以一种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皇后:“让我给太子做妾?”
皇后皱眉:“不是妾,是侧妃——”
“侧妃也是妾。”晏璃打断了她的话,“只有外面那位姜家嫡女才把太子当成香饽饽,我又不瞎。别说妾室,连正室都不可能,皇后真是爱说笑。”
此言一出,皇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晏璃,你装什么清高?若当真连太子正妃都看不上,为什么还上赶着要嫁给九王爷?”
“九王爷是九王爷,跟太子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晏璃站起身,以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皇后,声音更是冷漠如霜,“太子还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连告退的礼仪都没有。
皇后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茶盏,几乎忍不住要把茶盏砸到她脑门上去。
这该死的小贱人!
她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几位公主噤若寒蝉,脸色有些发白,她们大概也从未想过宫里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后面前这么嚣张。
晏璃她到底是真蠢,还是真蠢?
踏出殿门之际,晏璃无可避免地又迎上了慕修寒和姜静月二人的眼神,她心情不错地看着姜静月,这几天太子妃每天陪着太子跪在凤仪宫抄写《道德经》,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姜静月娇弱的身体几乎吃不消,身子摇摇欲坠,痛苦都写在了脸上。
可吃不消也得吃,谁让她是太子妃呢?
哪怕她跪得多痛苦,哪怕膝盖疼得像是有锥子在锥,她也不敢偷懒,死死地承受着非人的煎熬,一字一句抄写。
就连皇后都不敢开口让他们起来,因为一旦传入皇上耳朵里,极有可能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
姜静月做梦都想着以后能当皇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的储位不保?
所以她只能忍,坚强地忍着,痛苦地忍着,一直忍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太子和太子妃真是伉俪情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晏璃不无嘲弄地说着,“让人佩服不已。”
说完,她优哉游哉地举步离开了凤仪宫,留下两个满腹怨恨的人继续罚跪抄书。
贱人!
姜静月恶狠狠地在心里咒骂着,却一点儿也不敢骂出声,担心破坏自己在太子心里温婉可人的形象。
可她并不知道,就算她表现得多温柔体贴,多深情款款,这些日子受尽苦楚的慕修寒也根本无心看她,他心里已对太傅府生出了不满。
要不是姜家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至于受这般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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