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真正要拥有收益,靠的是这些工人去干活。”楚天舒笑笑:“无论多少订单喂到嘴里,你总要让工人干活去完成订单才能够收钱吧?”
“既然如此,真的想要提高收益,那就从工人身上着手。”
“而工人身上有什么呢?一个是每天的工作时长,另外一个就是这些工作时间里面的工作效率。”
“一般的厂,包括我们这个厂子,在目前看,工人每天的工作时长已经是足够长了的。”
“时间长度上,已经几乎没办法再加了。”
“所以不妨纵向想一想。”
“既然已经没法子再增加工作时长,那么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提高已有的工作时长里面的工作效率吗?”
“既然如此,其实依靠的,还是他们自己的自觉性。”
“你当然也可以额外的雇人拿着鞭子站在旁边抽打他们,吃疼了,他们也就格外的用心了,这是以往所验证过了的。”
“但是我其实并不建议这么干。”
“因为额外雇人抽他们,雇一个,又要多至少三个工人的工资。”
“而且工厂里面的生产,说实话,不懂得里面窍门的人是看不出工人偷懒不偷懒的。”
“你雇了人,万一雇来的是不懂行的人,那么很可能工人最初因为害怕和不懂得关窍而工作效率高了那么几天,后面工人摸到敲门了,自己就找到了偷懒的办法,报复性的偷懒,工作效率甚至不如如今。”
“你要知道,这群人最是狡猾懒惰了。”楚天舒笑嘻嘻说道。
雏风懵懂眨巴大眼睛:“所以那要怎么办啊?”
“就是稍微给点奖金啊。”
“工人本身就没钱,工资也低。”
“你依靠扣他们工资,能扣回来几个钱?”
“给他们发奖金,也发不下去几个钱。”
“但是发点奖金,知道了卖力干活是可以获得比规定的更多的钱的,自己就鼓足了干劲了。”
“另外就是,别的厂不发工资,过节不发褚米、火狗肉,不给休息时间,我们厂稍微给一点,工人下了班聚在一块儿喝酒的时候,我们厂里的工人就会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他们自己心里也有一杆秤的。”
“虽然狡猾、懒惰,可他们终究不是傻的。”
“嘿嘿,有了对比,知道了我们厂比其他的厂好得多。”
“那么他们的干劲就会更足,就会更感激我们厂,就会越发的不愿意离开。”
“你想想,每个月多发三五分钱,一年下来才多少?”
“工人卖力工作,一个小时就能把这个钱赚回来还有的多。”
“这不比单纯的扣钱,单纯的叫他们加班更有效率吗?”
雏风点头,虽然听不太懂,可是感觉真的好有道理。
“砰。”身后的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齐应芷冷着脸站在门口:“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扩大你的市场而已。”
“六小姐明鉴。”楚天舒笑嘻嘻:“我是存了私心的。”
“倒也坦诚。”齐应芷点头:“不过你所讲的,确实不无道理。这样,你最近这些天有空的话……可以拟一份方案出来。”
“六小姐要我的方案?”楚天舒搓搓手。
“五十块。”齐应芷一瞧楚天舒这副模样就觉得心烦意乱。
这个人的才智倒的确是有的,但是软硬不吃,现实得很,画饼画的比自己还逼真,要他做点什么事情都必须得掏出真金白银来,真的有点讨厌。
齐应芷这样想着,赶苍蝇一样的挥手:“行了,你也别待在厂里了,赶快回去把方案做出来,研究研究如何跟谢小姐搭上线才是正事。”
“遵命。”楚天舒点头,却并没有走。
齐应芷眼角一跳:“雏风,拿五十块给他。”
“哦。”雏风傻乎乎的,直截从胸口掏了小钱包出来,拿了一张五十块的金票递给楚天舒。
“多谢六小姐。”
楚天舒小心收好了金票,离开厂区,坐了齐应芷的专车回到王府。
这会儿齐中流还没起,楚天舒倒是有时间再简单吃点早饭。
路上坐在车里往外看,玻璃车窗,窗外熙熙攘攘,极是繁华。
市井里头,人们的早餐多是发灰的形似馍的东西,间中夹些丝丝络络的海菜,道路上见不到几个乞丐。
这样的世道,如果不惟是放在首府天京的话,那么起码能证明,这个王朝还没到中后期。
但如今这场景就是在天京,所以也没法儿说明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
而且这样隔着玻璃去看,始终雾里看花,井中格月。
还是应当早一些解决王府的事情,脱身成为自由人,自己融入其中再做实际考察。
楚天舒默默的将心思收回,回到王府,坐在书房里,一面吃着饭,一面在纸上设计工厂的奖惩机制。
虽然与齐应芷说的,楚天舒是因为有私心,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市场才提出要给工人们以优厚一些的待遇,并且引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制度,可是实际上,工人是不在意这样的制度对自己友好不友好的。
——都他妈的做这种工作了,谁还在意那么点休息时间和人格尊严?
老子们要钱。
能在月底结算时候给更多钱的制度,就是好制度;能够在相同时间里给更多工资的厂子,才是好厂子。
虽然这样的奖惩制度是把人当狗遛,当猴子喂的机制,是比当前粗放而原始的工厂管理模式更加高效的压榨手段,但是当下的工人,绝对是会举双手赞成的。
并且工厂主,也会举双手赞成。
粗放的管理,也是管理,也是需要人手和钱的。
招一个可用的管理层,比招几个工人花的多太多了。
但是一套优秀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可以裁汰掉许多不必要的冗职。
将这部分的成本贴进工人身上,可以获得的,是比之前更高的生产热情和生产效率。
这对于工厂主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在当前的这个时间点里,工人想要的只是钱,工厂主想要的,也只是单纯的产能,在双方都无意于考究自己的尊严和威严以及社会影响、国家法律的情况下,一套优秀而先进的剥削制度,就是可以很诡异的将矛盾双方本来对立的利益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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