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布鲁图斯经过市场时,他看到了一群人正围在一块,最中间的男子正站在一个临时找来的木桶上大声地朗诵着什么。
他好奇地凑了过去,想听一听内容。
站在木桶上的男子一边维持着自己的重心,一边富含感情的朗诵诗歌:
“......当时有如一匹骏马,在槽头饱食之后,怀着高傲的心灵,挣脱缰绳。”
“从那里奔上原野,奔驰于翠绿、辽阔的草地。”
“高扬着胸口,不时地抖动隆起的鬃毛,炽烈的心灵喘息着,喷吐白色的涎沫......”
向来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布鲁图斯也不知道这首诗到底好不好,但在木桶上的人念完后,他还是按照习惯鼓了鼓掌。
在一群呆若木鸡的人中,他的掌声还显得有些刺耳,只好硬着头皮越拍越弱,直至掌声完全消失。
“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知音吗!”诗人从人群中挤出,紧握住布鲁图斯的双手,“没想到这种偏远地区也有大才存在。”
“啊,不是,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布鲁图斯连忙挣脱诗人紧握着的双手,“其实我完全不懂艺术。”
“懂不懂不重要,关键是你认为好不好,我相信你是因为感受到了这首诗的美感才鼓掌的。”
布鲁图斯有些傻眼地看着面前这个自来熟诗人,犹豫着要不要直白地打击他。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狠狠地打击一下诗人的内心:“其实我只是象征性地鼓鼓掌,让场面不难看而已,没想到这里的人好像没这个规矩来着。”
诗人听完布鲁图斯的这句话宛如遭受雷击一般,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松开双手:“是啊,我怎么能期望穷乡僻壤的人能欣赏诗歌呢,就算是著名诗人所写的诗歌都是如此场景,更遑论我自己写的呢?”
布鲁图斯看了眼周围,刚才围在这的吃瓜群众们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毕竟大家都很忙,来听朗诵诗纯属是来找乐子的。
“请问你刚才念的诗是谁写的?”
“恩尼乌斯先生。”
没听过......布鲁图斯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诗人看着布鲁图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听一听我的牢骚,当然,饭钱和酒钱我请,如果打扰了你的工作,我也会赔偿的。”
“拜托。”他诚恳地和布鲁图斯对视着,“就一会儿。”
布鲁图斯想了想,自己正好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那么我们去雄狮酒馆吧。”布鲁图斯最近经常去喝那的果汁,顺便和朱诺、威尔聊聊天,以便获取塔特托镇上的最新消息。
“好。”诗人从善如流,带着布鲁图斯一路来到雄狮酒馆的门口,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估计也是没少来。
“布鲁图斯,下午好。朱诺中午出去了,不在酒馆里。”威尔似乎总是有着擦不完的酒杯,“啊,还有这位吟游诗人,下午好。”
“下午好,威尔。老样子,你懂的。”布鲁图斯在吧台坐下,然后拿起威尔不知什么时候放上来的西瓜汁。
“看来你对这还挺熟的。”诗人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如此评价道,“他平常都不会和我打招呼的。”
“所以就不用费心请我喝什么东西了。”布鲁图斯觉得没什么比盛夏的冰镇西瓜汁更让人感到清爽的东西了,“当然,你自己的还是要付钱的。”
诗人将几枚铜币放在吧台上,然后拿过威尔递来的苦啤酒:“那是当然,我又不是没钱。”
“在诉说我内心的愁苦前,自然还得先看一看我写的这些东西,我想它们就能代表我的所思所想了。”诗人从自己的包中取出十几张手稿拍在布鲁图斯面前的吧台上,“如果你不识字的话我可以朗诵。”
“不必了。”布鲁图斯放下西瓜汁,拿起手稿翻阅了一下。
快速看了几篇的他挑了挑眉头:“讽喻诗?那你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写的内容又危险,听众也不喜欢。”
“所以说不定以后就不写了,没什么前途。”诗人给自己灌了口苦啤酒,眉眼间仿佛有了几分醉意,“吃力不讨好的作品写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确实,如果只是出于兴趣爱好,写一些当然没什么不可。”布鲁图斯放下手稿,斟酌了一下说辞,“但吟游诗人的内心多半都是想让自己的作品广为流传,让自己变得有名吧。”
“那是当然,如果一个吟游诗人朗诵的诗歌都没有人听,那只能说明其作品的失败。”
“那看来你自己还是清楚问题所在的嘛。”布鲁图斯继续喝着西瓜汁,“所以就此封笔改做其他的还能有所收获,不像现在这样,写出来了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听众。”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诗人想了想,发现自己要用来辩驳的理由似乎在现实面前苍白无力,“哎——你说的是对的。”
“其实要我说,你写的讽喻诗似乎也不太行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布鲁图斯摸了会下巴的胡茬,然后继续说道,“或者说是这种载体本来就不受这里的听众欢迎。”
“前文的铺垫只为引出后面的讽喻,仔细思索之后又会觉得言之无物、内容太空,而且节奏太慢,看下去需要不少耐心。”
布鲁图斯摇着头说道:“你要考虑到塔特托镇的人就连生存都需要竭尽全力了,他们哪会有时间慢慢听你的讽喻诗呢?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因为它一看就不会成功。”
诗人放下酒杯,看着否定自己成果的布鲁图斯,默默地整理自己的手稿,将它们放回包中。
沉默良久后,他这么给布鲁图斯说道:“因为我想写一些和其他人写的不太一样的,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布鲁图斯平静地问道。
诗人被布鲁图斯的问题楞了一下,然后苦笑了起来:“或许还是需要别人的认可的,嗯,最起码至少得有那么几个人看吧。”
布鲁图斯看着诗人,突然想起自己还未曾问过他的名字:“诗人,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只是个吟游诗人。”诗人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吟游诗人帽,“作为万千吟游诗人的一份子,我叫什么从来都不重要。”
“布鲁图斯先生,希望以后再见到你时,你能再给我新写的讽喻诗提出这样直指问题本源的建议。”诗人笑着说道,“当然,前提是那时我还写诗。”
他起身向布鲁图斯做了一个潇洒的道别礼,离开了雄狮酒馆。
“希望他的理想不会败在现实之下。”布鲁图斯默然地笑了几声,“也希望未来能见到他写的诗歌流传在王国的各处。”
“但你我都知道,这样的希望不过是奢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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