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辰时,上百个下人齐齐全全,一个不落,鸦雀无声地集合在集庆堂。
堂前早就摆好十条长凳,丹朱拿着名单:“膳房,曾嬷嬷,伙同周氏,许氏,海大厨,贪污两万七千五百四十八两银子,又勾结叶卿澜,武秋云等人,将府内贵重物品运出卖钱,重则325大板。周氏许氏一人八十大板。叶卿澜伙同夏慕谨,钟氏,偷窃库房四十三种不同瓷器,共计九千八百两银子,叶卿澜重责98大板,夏慕谨钟氏50大板。武秋云,偷窃饰品房金饰十六种,合五千六百两,重则56大板。小樱李蛮牛二人,偷窃雅馨轩各类物品共计两千七百两,加之秽乱侯府,罪加一等,去衣每人重责八十大板。”
大熠朝国法,淫乱者皆去衣杖责,以作羞辱,刑房自然也是如此。
小樱满脸不敢置信,涕泪交加,第一个晕倒在地。
“那几个超过60大板的,打60板子就好,别待会打成肉酱吓到大伙儿了。”锦潼拿捏着气势,凉凉加了一句:“这集庆堂的枫树啊,今儿可有福多染几分血色了,枫叶红于二月花,今秋可得好好赏赏!”学着一丈红娘娘,轻蔑地翻了个白眼。
齐嬷嬷笑眯眯看着锦潼:“到时老奴给夫人酿几坛子菊花清酿桂花玉露,夫人您边赏枫边饮酒,这才快活呢!”
锦潼微微一笑:“嬷嬷最好了!”
十七人被灌哑药的基本软倒地上,他们毕竟还是心存侥幸,想着沈姨娘得七爷专宠,他们又都是侯府里面有头有脸的,自认锦潼不敢真把他们怎样。本以为昨夜服了哑药便是极大的惩罚了,谁料锦潼如此心狠手辣,竟是要他们的命啊?!
怎奈何个个被灌了哑药,喊冤都没办法,只好“咿咿呀呀”,拼命挣扎。
平宁候府以军法治家,刑房奴仆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平时无事之际半天练功半天学习军法策略,优秀者可以陪平宁侯上沙场建功立业,去奴籍,博个封妻荫子。所以个个都有功夫在身,并且不低。
打板子也是有练习的:五板必得出血,十板骨裂,二十板,残废!体弱的二十几板就可要命,体格壮的,撑死也不过50大板。60大板下去,那是妥妥地死得不能再死。
张赫虽是锦潼陪嫁,但是他武功高强,锦潼早就让武安将他安排到刑房教习功夫。
张赫胸中颇有丘壑,见多识广,刑房隐隐以他为尊。此时他带领家丁将十人拖到长凳上打起来,小樱虽说昏迷,也不例外。
一板下去,小樱便疼醒了,疼得直嘶叫。
那喑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锦潼只觉得自己满腔狠戾之气冲天而起,只恨不得将整个侯府的下人都杖毙了才开心。她深深呼吸,拼命压抑自己的戾气。
她不知道原来的锦潼养好伤后根本压不住众人,沈妙莲在府中几次暗算她,若不是她的几个手下和武安明里暗里护着她,她连命也没了!
直到临近过年,府里实在不可收拾,武安才将情况告知郑祺琰,听从他的指令去镇国公府请了甄老夫人和三夫人过来帮忙整理家务。而沈妙莲则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只跪着向老夫人哭诉自己治下不严,万万没想到手下人敢如此嚣张。她甘愿自请去家庙抄经赎罪,七爷什么时候肯原谅她有颜回府。
锦潼被这白莲花气得一蹦三尺高,却反而被老夫人责罚没有当家主母气度,夺了她的中馈职权,由她自己亲自坐镇侯府。
那几年期间,锦潼只觉得府中人人都暗中嘲笑她,而沈妙莲不过在家庙中抄了不到三个月经书,便趾高气昂地回来了!明面上循规蹈矩,背地里却三番五次挑拨锦潼。若不是蔡嬷嬷等人时时开导,她早亲自拿刀剁了沈妙莲了!
虽说锦潼并没有继承原主记忆,可是原主对侯府众奴的怒火早就深入骨髓了,所以锦潼才会莫名杀气腾腾!肉体本能,无可避免。
曾嬷嬷在23板上就断了气,到47板时已无一活口,偏偏带头打板子的张赫仅听从锦潼命令,锦潼不开口,他就尽忠职守仍旧一板一板打下去,其余九人自然也不敢停。
那“噗噗噗”声响在众人耳中,遍地鲜血晕了开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旁观众奴皆瑟瑟发抖,有胆小的或是晕倒或是尿一裤子的,旁人扶都不敢扶一下。
武安脑海里面浮现他家七爷当初在军中立威的时候,也是先放纵后严惩,又凭借在战场上一根银枪所向披靡,挑了匈奴新月王的脑袋,才站住脚跟声名大噪。如今夫人这架势,他胆战心惊窥了锦潼一眼,锦潼眼神冰冷,嘴角冷笑地看着他。
武安看着锦潼茶盏中红艳艳犹如鲜血般的樱桃汁,瞧着锦潼皮笑肉不笑轻啜一口,只觉得心砰砰狂跳得差点蹦出来,不由暗暗哀嚎:“七爷,夫人太可怕了!吾命休矣!”
第一批十人皆亡,刑房的人将十具软绵绵的尸体堆到一边。
丹朱又招了第二批犯错家奴,这一批只有三个是打三十板以下的,结果是死了七人残废三个。
第三批最多不过打十五板,第四批的十人基本都是五板,第五批六人皆五板。其他三个管事妈妈,则只是罚了月例银子。喜得三人跪地向锦潼磕头谢恩不止!
锦潼提拔几个有能力且老实勤恳的人上位,赏了在她病中仍忠于职位的人。又命武安购买新的奴仆进府补足空缺,由蔡嬷嬷齐嬷嬷和武安几个亲自教习。
如此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通大扫除,只让她的心腹个个喜上眉梢,侯府那些个小鸡小鸭魂飞魄散,个个表面臣服。
锦潼让素白拿了十几份她定的新规矩分发到各人手中,集庆堂大小十几个管事皆垂首细看,无人敢多说一句。
“夫人定的规矩,大家若是有看不明白的,不识字的,赶紧问。每人手中都有一份,看清楚仔细了,若是犯错,初次轻罚,再犯重罚,三犯先重罚再逐往农庄!”素白声音清脆得如珠滚银盘。
武安战战兢兢地看着锦潼,这主母杀气腾腾比他想象中厉害百倍,他按照七爷的吩咐,故意任沈姨娘作妖,试探锦潼有无能力执掌府中事务。却料不到一个疏忽,锦潼会伤得如此严重。
锦潼卧床之际,派出心腹四处查探,他便料定夫人不是省油的灯,于是想方设法帮忙,却又不料锦潼雷霆手段比他想象中简单暴力,一举将沈姨娘心腹除尽,连带府中其他势力悄悄塞进来的暗桩也顺带拔出几个。
他本来还担心锦潼控制不住场面,打算今天出手相助。偏偏锦潼是个满口仁义道德讲道理的,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让人无可辩驳,想辩驳的也被喂了哑药开不了口!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手段雷霆,让人心服口服且半点都用不上他!
他有点慌!
曾嬷嬷等人短短数月贪墨几万两银子,何等严重!先夫人难产而亡一事,他竟丝毫无察觉!虽说这一切都是沈姨娘背地里指示的,可他一个侯府管事不察至此,实在无能!
他听从七爷太夫人有意放纵故意失察,可又不能说出来……他实在看不透锦潼,又不知锦潼会如何发落他,他不自觉地搓着自己的右腿,满脑门密密出了一层汗。
“武大管家,您老还站着干嘛呢?咋又抖起来了?是对新家规有意见?”锦潼凉凉问了一句。
武安被锦潼那个“您”字吓得一个激灵立趴地上:“夫人叫奴才武安便可!奴才治家不严,该罚……”武安吓得都自称奴才了,其实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良民,无须称奴称婢。
“武安!”锦潼颜色骤厉,提高声音打断:“做好你该做的!还有以后本夫人交代你做的!其余该打该罚,等七爷回来定夺!”
“谢夫人!”武安赶紧磕头,看来夫人一切都知道,他松了一口气。
锦潼又高声说了一句:“十板子以下的,养伤十天,十板以上,养伤一月。超二十板还活着的,发往农庄!”然后领着蔡嬷嬷等浩浩荡荡回烟波浩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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