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撒结束了,信徒们一一离去了,修女们开始忙碌收拾起大厅。
芙罗拉主教站在女神雕像前,低头闭目祈祷。
不知何时,教堂的门开了,冷冽的风闯了进来。
芙罗拉睁开眼,她在胸前画了个弯月,径直走出教堂。
灰白的月孤独挂在天空,漆黑的墨将天与地混为一体,那可怜的光亮星星点点引领脚下的路。
周围没有一丝声响,比沉寂的夜更加安宁,仿佛没有活物,甚至没有风。
这条路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走在上面时间变得混乱,转瞬即逝也罢,百岁千秋也罢,长与短都只是个概念。
扭曲狰狞的根从地上出现,绵延至今,穿梭在无数根茎中的道路变得诡异起来,时高时低,时静时动,它有了生命。或许,它一直有生命,只是不曾刻意表现出来。
那身穿黑袍的人站在路的中央,脚下站的路,就是此行的尽头了。
芙罗拉恭恭敬敬行礼,“大人。”
“一个月后,拜耳公国将向王国求助,红蔷薇召唤了深渊魔物。”那人的手中有一枚红扑扑的苹果。
在这个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空间里,一抹红是如此的醒目。
“布莱、库马拉、库洛尔三个城镇全部人民无一生存,公国大骑士‘凯奇’死亡,‘红炎骑士团’损伤过半。”那人说的平淡,仿佛这些生命的逝去仅是一串数字。
芙罗拉身体颤抖,柔和的脸庞绷紧,纤细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沉寂之中,一条细长的根从地上升了起来,轻巧的将那枚苹果托起来。
“芙罗拉,你可知道,为何黎明的曙光绚烂夺目?”
“因为漫长的黑夜。”芙罗拉如此回答。
“女神是智慧的化身,她的意志便是你我的方向,践行女神的意志,可不是说说而已,其中的苦难辛酸非一般人可以承受。”那人抬起手,只见天地之间风云变幻,笼罩天地的黑夜犹如被搅动的水,无声无息间二人已在漩涡中央。
“两个月后,你随王国军征伐红蔷薇,此役过后,晋升大主教。”说完,一袭黑袍逐渐变成红色,右手多出了一柄黑色权杖,顶部镶嵌一颗黑色宝石,头顶出现华贵高冠,两条飘带无风自动。
“践行女神的意志!谨遵您的教诲!”芙罗拉恭敬施礼。
黑暗之中,仅剩下芙罗拉一人,她的手中捧着那枚鲜嫩欲滴的苹果,上面刻着一名祈祷的两翼天使。
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
芙罗拉睁开眼睛。
声音来源于后方,原来是穹顶的玻璃碎了,一束洁白的光打了下来。
芙罗拉顺着那束光看去,内心一动。
光照亮了女神的书,阴影藏了女神的剑,祂是智慧与仁慈的母亲,是在茫茫黑暗中指引迷途者希望的灯塔,亦是惩戒与罪责的判官。
这时有修女走过来,见到地上的碎片,便找来工具收拾。
“我来吧。”芙罗拉低声道。
“好的,主教大人”
修女放下工具,离开了。
芙罗拉将碎片打扫,偶然间看到其中一片有一行字,心中疑惑,便拿起来仔细查看。
那是一行很小的字,应该是在当初安置玻璃时提前刻上去的。
“仁慈的女神,保佑您可怜的孩子们,让他们远离苦难,无忧无虑的长大吧,您虔诚的信徒——凯丽·莫雷蒂”。
碎片划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没了文字,芙罗拉忽然记起来,那个修女也是个孤儿...
……
孤儿院后院大树下,利亚姆坐在长椅上,弓着腰,双手交叉至于膝盖,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前方。
这种空灵的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小老鼠悄咪咪的从树上向下爬,它笨拙的样子十分搞笑。
爬树对于小老鼠来说是一项非常艰巨的挑战,它极少数能够优雅下树,每一次都是到了一半失足跌落,虽然摔不死,姿势终究是不太好看。
而这一次,命运女神依旧没有眷顾它。
后爪没蹬住,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了下去。
脑袋转了个圈朝下,身子则朝上,它四肢胡乱拨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翻过身来。
小老鼠来到利亚姆脚边,沿着对方的裤腿向上爬。
这时,利亚姆也回过神来,拎起对方,放到了长椅上。
“哈皮,你仰望过天空吗?”利亚姆问道。
小老鼠歪了歪脑袋,表示不懂。
利亚姆向后倚着,“平凡的人,在拥有强大超凡能力的人面前,也只是一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罢了。”
说到这里,利亚姆忽然自嘲的笑了,“我可真傻,说的好像我自己能决定命运一样...我不也一样,连触摸棋盘的资格都没有,任人摆布的棋子。”
就在今天,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改写了关于利亚姆被邪教蛊惑的一切存在,杰克成为了替罪羊。
这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与被任意操纵的屈辱感,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便是对未知存在的恐惧感。
然而在心底深处有着不可明说的底线,这种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宛如仰望天空的蚂蚁。
死亡的阴霾并未散去,它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斩落自己的头颅。
利亚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成为了棋子,是奋起反抗拼个头破血流?还是低头认命任人宰割?
或许自己竭尽全力的反抗,只不过是一场闹剧,是对方在拨动命运之线时的一个不和音符。
大象踩踏蚁穴,对于蚂蚁来说是翻天覆地的灾难,对于大象来说仅是动动脚趾头的随意。
深吸口气,利亚姆的双眸中绽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死灵之书是我从棋子成为棋手的依仗,哪怕有一线生机,我都不应该放弃。”利亚姆不想被人玩弄与操控,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
死灵之书蕴藏了无尽的知识,或许其中就有回到地球的方法。
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在黑暗中,一束光,足以使人疯狂,因为那束光的名字,叫希望。
小老鼠并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活动,只觉得眼前这个主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午后的阳光,总能令人心情舒畅,尤其是对于病人来说。”
或许是想的太过入神,利亚姆居然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嗨,焦丽,我...我的病已经痊愈了...”
“嘘!”焦丽忽然将食指放在对方的嘴唇上,二人的距离贴得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利亚姆顿时脸颊绯红。
“听...听什么?”
“听到了吗,有人在歌唱。”
“啊???”
“仔细听。”
利亚姆全神贯注,仍旧没能听到歌声。
“没有啊。”
“我听到,她在这里哦。”焦丽将手放在胸口,缓缓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蛋糕。“生日快乐。”
利亚姆愣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失去了表情管控能力,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焦丽靠过来,手中的蛋糕放在二人之间的长椅上,俯身亲吻对方的脸颊。
那藏于双峰中的项链滑了出来,是精致的银质骷颅蝴蝶。
“这是给你的礼物...”
俏丽白净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瑰丽的蓝色双眸眼波流转,温暖的阳光洒在金色的长发上光彩夺目,她闭上眼睛,等待爱人的回应,鲜艳的红唇紧紧闭着。
利亚姆口干舌燥,这幅画面实在是太美了,他抬起手,想将对面的女孩拥入怀中。
冰凉的触感从另一只手背传来,他恍过神来。
小骷髅从老鼠皮中钻了穿了出来,它怔怔的盯着利亚姆,小巧玲珑的骨掌按在对方的手背上。
利亚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内心也不再犹豫。
“焦丽,谢谢你,要是不说,我都把生日给忘记了。”利亚姆拿起蛋糕,咬了一口,“真香。”
焦丽睁开了眼,强行掩饰着内心的遗憾,“多亏了凯丽女士的帮助,否则我也做不出来蛋糕啊。”
“嗯,等凯里女士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利亚姆笑着说道,不经意间扫过对方胸前的项链,心中疑惑,这项链很是精致,但寓意并不适合女士佩戴吧....当然,这些话也不能随便说,毕竟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
“对啊...好好谢谢凯丽女士才行啊...”焦丽喃喃道,怅然若失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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