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回到太子府,清点了所有财产,然后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询问去留。
没人会愿意跟着一个废物皇孙,还是跑到凉州那偏僻之地,几乎所有人都领了钱,然后假惺惺的告别了。
唯独留下一人,是过去太子在战场上捡回来的,赐姓李,名唤信。
三十来岁,跟随过太子东征北讨过。
懂些兵法。
为人忠厚老实,少言语,是一个可信又可用的人,李怀唯一不懂,他满眼的关爱是什么意思?
本王很像一个憨憨吗?
“李信,你去一趟兵部,挑三千士卒,皇上答应的,如果兵部尚书为难你,硬塞你歪瓜裂枣,你就告诉他一句话,‘试吾王头铁乎’!”
就只有一晚的时间准备,必须得明天早上之前,把这三千人马备齐。
这可是他一路的保障。
“诺!”
李信拱手应声,便就出去了。
晚上都没回来。
次日清晨。
天下起了雪,李怀还在守孝,因此穿的也是白衣,骑的是白马,单骑出宫。
似与天地相融。
无限凄凉!
周围的人捂嘴斜着眼睛,暗中指点,多有讥讽取笑之意,这没了爹,立即原形毕露。
就国竟就一个人独行。
李怀很想这个时候吼上一句,“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但想了想,还是苟着点好。
出了城。
送行队伍一个人都没有,百官谁都没来,包括之前太子府的幕僚属臣。
他们都在刻意拉开和皇孙的距离。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诗毕,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骑马过来,腰上跨刀,停在十步之外,拱手道:“见过凉亲王。”
“你是?”
李怀搜寻记忆,完全对她没印象,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臣杨冬,乃杨将军侍从亲卫,奉命在此恭候凉亲王,并一路护送凉亲王到达封地。”她坦白来意。
李怀眉头一皱,好像有点不对,“杨将军驻地离京城数千里,我昨天方受封,她怎么就知道了,还把你派了过来。”
就算是八百里加急把消息给她送过去,她也不能这么快就知道,更别提做安排了。
“我家将军与陛下有书信往来。”杨冬笑着说道。
这样啊。
李怀也想起来了,昨天的圣旨里,皇爷爷就有提到,她想要退婚。
证明确实给皇爷爷写过信,然后皇爷爷就回信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再提前安排。
这也说的通。
“本王与杨将军阔别已久,依稀记得她掌心有七颗黑痣,按北斗排列,但不记得是左手还是右手了。”李怀开始和她闲聊起来。
杨冬先是愣了一下,杨将军掌心没痣啊,有黑痣的是皇孙,不在左手,亦不在右手。
而是在脚底,左三右四,双脚北斗排列,此事隐蔽,记录在虞国皇室密卷中。
知情人少之又少。
杨冬恰巧听杨将军提起过,所以才知道这件事。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过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怕自己是假杨将军之名,故意接近他。
看来皇孙却也不完全是个憨憨。
杨冬便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呈递,“凉亲王,这是杨将军给你的亲笔信。”
这东西完全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拿来。”
李怀一招手。
杨冬这才下马,来到李怀的面前,把信封举过头顶。
李怀拿起信,将之拆开,信曰:“闻君离京将至,启酒英雄,英雄酒乃昨日太子妃赐,相约共饮,畅怀旧事,静候!”
都说见字如面,她的字纤细有力,墨色浓而发亮,锋芒内敛,刻意收了几分笔劲。
李怀至少可以确定,准媳妇手劲很大,估计打人会很疼。
还有这个‘旧’字。
他们之间是婚约,婚只有新婚,没有旧婚,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当面退婚。
英雄酒!
方英雄能饮。
女将军。
何人能配?
李怀一个头两个大,还没有见面,准媳妇就来了一个下马威,他该如何接招?
退婚?!
“合天下人意,独不合我意!”
“凉亲王说什么?”杨冬没听清他意思。
李怀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一路迢迢,辛苦阁下!”
杨冬拱手,“不敢,奉命行事而已。”
之后。
他们都没有交流,矗立在城门外,就像两个木头桩子。
“李信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话音刚落。
“驾!”
李信骑着马从城门洞出来,身后仅仅只有三十骑,直接少了百倍。
“怎么回事?”李怀询问道。
李信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禀王爷,属下无能,陛下只愿拨兵三十。”
“你是说皇爷爷亲自出面了?”李怀很是怪异,皇爷爷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李信摇了摇头,“陛下没有出来,是让二皇子带的口信,说是剩下兵马还需操练,半月后拨。”
半个月!
他估计都到封地了,如果没到,那就是死在了半路上。
坑爷!
这爷爷真坑!
“皇爷爷这是想让我当诱饵,吸引出害死我爹的人啊。”李怀心如明镜。
皇爷爷这是在钓鱼,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到封地,估计他老人家根本不操心。
他完全被放逐了。
李怀目光转到那三十骑兵身上,他们的目光也在看自己,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
鼓舞一下士气!
“苟富贵,勿相忘!”
面面相觑!
凉亲王这六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以为,他还能富贵起来?
王者归来?
逆袭?
李怀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兑现不了承若那都是放屁,大手一挥,“出发!”
“等等!”
杨冬叫住了他,“敢问凉亲王,物资车何在?”
普通人家远行,都会带几身厚衣服,准备一些干粮。
亲王就国,千里之遥。
一辆物资车都没有。
这些人半路不得活活饿死。
“等本王到了封地就给。”李怀回她话道。
杨冬:“……”
“那亲王定是得了许多封赏,半路买粮。”杨冬希冀的说道,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等本王到了封地就给。”李怀还是这句话。
杨冬:“……”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李怀问道。
杨冬摇头,“没……没了。”
“那出发吧。”
李怀便骑马走在了前头。
“这位兄台是?”李信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怀歪头怪异的看了他了一眼,这眼睛有多瘸,才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人。
男人有那么发达的胸肌吗?
……
太极殿。
“走了?”
“走了。”
“没哭?没闹?”
“没!”
怪哉!
“他这会又听话了?”
虞帝防范于未然,连夜让人在城门装上了铁棘,没有派上用场。
稍微有些惋惜。
话说回来,憨皇孙不是一直以来就逆来顺受,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拧巴似块木头。
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不成这憨孙一直在装傻,现在要离开京城了,所以不装了?”虞帝也只能胡乱猜测。
“陛下,如果真有人刺杀皇孙,奴才该怎么做?”老太监斗胆问道。
钓鱼这项任务,虞帝没有交给任何一个皇子,也没有吩咐三司,他们不管怎么做,都会有私心。
老太监不一样,他从心到身都是虞帝的人,不会偏袒他们任何一方。
他办最合适。
“当然……不管他!”
虞帝说话中间有停顿,想必是突然改变了注意。
“朕倒想看看,他是真憨,还是装傻,如果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他也就不配做李家子孙!”
帝王最是无情。
这可是拿皇孙的命做测试,他要赌输了,李怀的小命也就没了。
“诺!”
老太监恭敬垂首,有了虞帝这些话,哪怕李怀就要死在他面前,他眼皮也不会跳一下。
憨孙自求多福吧!
李怀离开后的一个时辰里,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万余人相继出城。
半数之人都神色阴阴,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一个时辰后。
李吉荣黑衣打扮,戴着斗笠,也独自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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