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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
奥格带着伊桑在教堂里行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使徒突然开始像甩垃圾一样甩脱他身上的职务, 但他的意志终究没有被反驳。
花了一段时间，奥格总算摆脱了教会附加给他的麻烦，准备好了行李和装备, 打算前往第一重历史。
想到即将开始的行程，奥格对教会事务的厌烦总算少了点，连接下来会在会议上看到一堆烦人的面孔这件事，也不能让他愉快的心情有半分褪色。
“这是最后的日程？”他确认道。
“是的, 这场会议之后三个月的日程已经全部为您腾空出来了, 需要您亲自处理的事项会发给您……”伊桑边走边说。
奥格随意地应了声：
“不用，按你的想法去办就行。”
伊桑：“……”那您应该支付我ceo的薪水。
这句话在他的舌头上徘徊几秒，最终还是压了回去。
在伊桑看来，他的老板最近正在新一波发癫中。
先是让自己准备以“在野外生存半年”为标准的行李，接着因为发现未来半年会有很多工作分摊在他头上, 只是皱皱眉, 就让他把这些事务全部推了出去，甚至对预计在今年年中举行的内部会议，提出了“为什么不让他们来芝加哥”的疑问……
认真地说, 这对伊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了。
虽然突然抛开到手的权力让人不解, 但这也不是他的老板第一天做让人不解的事了, 比如那位玛丽亚小姐离开后, 他就开始要求伊桑要比手机更好用……
……抛开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以外, 伊桑确实不知道他和手机之间还有什么距离。
他觉得他最近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不过和他的同行相比，伊桑觉得他的工作环境也不能说很差, 毕竟在不做人上，他的老板和其他人还是有点差距的。
这点差距需要用时间来填补, 或许等到十年后, 二十年后, 他服务的对象最终会变成一个充满狼性的上位者……
但平心而论，虽然他的老板脑回路不正常的时候有点多，喜怒无常的时候也有点多，总是提一些让人费解的要求，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只有见血的时候才眼睛发亮……伊桑也暂时不希望看到他变得和教会的其他祭司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追上去：“老板……”
奥格突然一顿，抬头向前看去。
会议室的门前，穿着深红绣金长袍，深棕色短发的男人站在那里，对着他们微笑。
他有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深红色眼睛，就像是堆积尸骸的岩浆。
奥格看了他一眼，本能地皱了皱眉。
他依稀记得对方的脸，似乎在之前的会议上看过他的全息影像，但看到真人的第一眼，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某种令他厌恶的东西。
没有等他们走近，男人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会议室，仿佛他只是为了等在这里看奥格一眼。
“走吧。”
他话音落下，跟在他身后的伊桑才收回注视会议室的目光，低下了头。
……
巴黎。
无论在什么时代，权力交接都需要时间，如果不是和平交接，需要的时间只会更多。
幸好费雯丽还是获得了萨卡洛夫的支持，在对方的帮助下，教会内部目前暂时还能维持稳定。
短时间内，她只需要吸收消化叶利钦的遗产，并且接手原本应该由对方完成的工作。
——比如说对守夜人的献祭。
浏览着资料上的内容，费雯
丽若有所思地仰起头，望向了教堂绘制壁画的穹顶。
一个或许非常有趣的事实，对于神灵怀着虔诚信仰的，通常是离神灵最远的信徒，最接近宗教核心的教徒，对神灵可能没有那么强的敬畏。
而对机械改造身躯有着深入研究的辉光教会，躯壳都是可以为了理念而抛弃的无用之物，他们追求的更是纯粹的知识和理性，比起其他教派，他们对神灵的敬畏来得还要更少一点。
就像是已然飞升的安娜，又像是教会的几位祭司。
完全不信神的、信仰别的宗教的、信仰崩塌的、不希望神灵与现世有关的……哪怕信仰同一个神灵都可以发展出各种教派了，思想理念完全不虔诚，也不妨碍他们可以当上教会的主教乃至于祭司……费雯丽翻着教会的文件，感觉自己这个使徒可能还挺符合教会传统的。
她只不过是平平无奇地信仰她的老师，平平无奇地视教会的导师为敌，平平无奇地渴望成神……和诸位前辈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不过名义上，辉光教会依旧是信奉守夜人的教派。
因此他们还会进行维持宗教信仰所需的宗教仪式，甚至保留了位于梵蒂冈的教廷。
而这位神灵与他们，也不是那么毫无关联……
“今年的人造卫星发射计划？”
“是的，原本只需要叶利钦祭司签字……”
对着全息投影上的文件看了半天，费雯丽最终抬起手，指尖外壳裂开，探出一根更加尖细的机械件，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辉光教会每年固定会发射人造卫星，或者别的航天器……来取悦守夜人。
当然，这不是说这颗卫星就此会成为神灵的玩具，只不过它的控制权会在第一时间被接管。
除此之外，它倒是依旧能够发挥原本的用途，无论是在通讯、气象、侦查还是实验方面……
换个角度，这些在天空中的人类活动本身就不太可能逃过神灵的眼睛，辉光教会只是表现得更积极了一点。
就费雯丽来看，她觉得更像是守夜人本身就对这些很有兴趣，也不介意凡人用各种各样的航天器填满天空，甚至还会把定期清扫太空垃圾，丢到沙漠或是海洋里。
如果有朝一日人类打造出太空电梯，祂大约也会很有兴趣地拿过整个系统的控制权。
曾经白焰掌握了科技发展的原动力，然而不知何时起，守夜人接手过了这一领域的权柄，信奉知识与光明的灯之信徒，正在用知识不断探究这个世界的极限。
这也导致，在辉光教会内部，还有着许许多多在费雯丽看来非常离奇的研究项目，已经初步运用到她身上的“机械飞升”项目只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在费雯丽看来，这些项目距离出成果都遥遥无期就是了。
但这些项目的计划书，本身就很像是在科幻，内容又有很多涉及了费雯丽感兴趣的方面，因此费雯丽这几天虽然很忙，但忙得还挺愉快的……
送走眼前的访客，费雯丽呼出一口气，顺手在约德系统里把自己今天的状态改成了“忙碌”，并且设置拒绝新的来访。
数月之后，老师终于又告知了她新的聚会时间。
这几个月，费雯丽要么是独身一人，要么是和陌生人打交道，抛开上次和怀特先生的合作，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们教派的其他成员了。
相比起辉光教会的高层，这些与她拥有共同信仰的存在，在她看来才更像是同伴。
在等待聚会开始的间隙里，费雯丽一手托着下颌，思绪也渐渐游离起来。
不知道奥格有没有学会用手机？我现在不用上课了，应该和卡特先生说一句，前提是他会出现在这次聚会上……上次和布莱克交易时
，他说过圣城的四月节似乎就是最近，真想知道圣城是什么样的……启明星电台上一期节目完结了，这次可以把整理好的资料一起提交给老师，不过这个节目也太长了点，连载了这么久才讲完……虽然这次的故事的确很有趣……
……
罗马。
卢那庄园位于罗马郊外，从位置上来说，并不算是很隐秘，如果托里亚想，他随时可以接近那里。
不过托里亚不打算在这时候节外生枝，知道卢卡已经安全后，他也就没有太多想法了。
虽然按照习惯，他应该买一枝花去探病……但那也不完全是他的习惯。
而且他相信，面对牵连自己的孩子、让她受伤的人，没有哪个家长会有好脸色。
这个角度来看，他能不能见到卢卡都是个未知数。
至少这个消息是那位神灵亲自说的……他暂时没有理由去怀疑真实性。
无穷无尽的明净光芒从意识上方洒落，光芒如焰般升腾，光焰之间，隐约升起一道虚幻而模糊的图景。
一切都和艾登所说的一样，托里亚没有再迟疑，意识向着虚幻图景触碰而去。
光焰与虚影倏地涌来，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穿越了空间，然而让视野中的白光散去，他周围的环境已经与之前迥然不同。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源点亮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这应该是一处位于地下的空间，然而洞窟的高度超乎人的想象，单凭肉眼去看，洞顶似乎沉在浓雾般的黑暗中，荧光零散，犹如一只只眼瞳。
在黑暗的中央，坐落着一座无比巨大的石王座，仅凭它的高度，就足以傲视诸多现代的摩天大楼，也将它面前的一切都衬托得无比渺小，让人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在千百年前，在地下洞穴里建造出这绝不属于人类的王座。
托里亚仰起头，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奇观，许久才将目光投向四周。
他对于历史学和神学都没有太多研究，不过仅仅凭借经验，他也能从周围的一些形制看出，这里大约是某个宗教场所，王座前是一座两侧矗立着石柱的露天大厅，大厅中央陈列着积灰的长桌和座椅，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尘埃气息，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人拜访过。
如果以一些国际会议现场做对比，这座大厅的规模甚至要远远超过，然而与之对比的是那座巍峨的王座，当托里亚站在这座石王座前，他无法不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压抑和沉重。
这座圣所的每个角落，都在诠释着神灵之于凡人的高不可攀，以及凡人之于神灵的不值一提。
这种规模的地下遗迹，不应该直至现在都没有被发现过……除非这属于“裁定历史”中被诸神选择隐瞒的部分，曾经主宰这里的是一位旧日的神灵。
短暂的思绪没有牵制托里亚太久，他没有在长桌上看到明显的次位的标志，让他很轻易地联系起了“信徒之间没有上下级之分”的说法，因此没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在最近的座椅上坐下。
几乎在他坐下的下一秒，两道身影出现在长桌边，托里亚的目光旋即被吸引了过去。
目光触及到二人时，就算以他处变不惊的意志力，瞳孔也微微颤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