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会在县城看到老二家那瘟神!
郭有田直觉她跟刚才那男的闹得还不太愉快,但他不敢离得太近,实在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的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丝毫不带犹豫的追上去!
等看到映入眼帘的“红星皮鞋厂”几个大字,顿时眼前一亮!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瘟神没出过县城也能搞到皮料,肯定是从皮鞋厂里弄出来的,整个县城可没有第二家需要用到皮料的了!
“同志!”郭有田激动的上前喊住范志国,后者四下看看没人,指指自己,“你喊我?”
见来人穿得整整齐齐,腋下还夹了个皮包,范志国的态度也跟着客气了几分,“咱俩认识吗?”
“咱俩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你刚才在路上说话的那姑娘。”
听说他认识季惟,范志国又变得警惕起来,“你找我干啥,她是自己摔的,跟我可没关系!”
“我知道,我当时亲眼看到的,是她自己摔的,如果以后她想讹你,我可以出面给你作证。”就因为这瘟神,他受一肚子鸟气还白白损失一辆大凤凰,郭有田把她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他拿出在生产队当会计时的八面玲珑,看上去尽可能诚恳,范志国不由得又放宽了心,“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你找我干啥?”
“确实有事,不过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这样好了,咱俩找个馆子点上两碗面,边吃边聊!”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粮票,
自打从生产队会计的位置上让人撵下来,郭有田已经很久没进过国营饭店,这几张还是上次未来三儿媳妇上他们家看大壮时给的,他一直揣着都没舍得用,现在总算是派上了正经用场。
说起国营饭店,郭有田忍不住面露自豪,特地把人往那家领,“我家三儿媳妇她爹就是这儿的厨子,实在是听说最近放了假,不然他在的话,我能让他给咱们多整些分量。”
谁家有个当厨子的亲戚那都是倍儿有面的事,刚才来的路上范志国还挺犹豫,这下又忍不住面露艳羡,“还是说个城里媳妇好,我当时就是一时想岔了找了个乡下的,现在一家老小全赖我们家白吃白喝!”
“那可不是咋地,我头俩儿媳妇说的就是乡下的,娘家人就是不如县城里的!”借了亲家那点钱,天天跟在他屁股头要,跟那帮讨工钱的老娘们儿一样讨人心烦!
还是胡家好,出手大方,人也不斤斤计较!
得意洋洋的把自行车往国营饭店门口一停,上了锁,郭有田昂首阔步进门,吆五喝六的朝服务员要了两碗肉丝面,“我可是你们胡师傅的亲家,记得给我把分量给得足足的!”
“啥糊不糊师傅的,我们这儿只有牛师傅!”服务员拉着脸,故意把东西摔得啪啪响,“四毛并四两粮票!”
“嘿我说你这人啥态度,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们胡师傅去!”要是以前,郭有田兴许能客客气气的,现在有个当厨子的亲家,他还受着窝囊气,当下拍桌子瞪眼,幸好范志国拉着他,“算了算了大哥,咱大人不记小人过!”
再这么吵下去,万一把这碗面给搅黄了可咋整!
虽是正儿八经县城吃商品粮的人,但其实他上国营饭店的机会比郭有田还少,家里吃饭的嘴多挣钱的人少,哪舍得上这儿来造,为了留一手,后来弄的那五百块钱他也没跟家里说,更没舍得花,全攒着防身呢!
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让郭有田的气总算是顺了点,是嘞他亲家可是厨子,是大人物,跟个小小服务员计较个啥!
两人端着面碗先是稀里哗啦一通乱造,然后才进入正题。
直到听到范志国说起季惟跟他们厂买碎皮料的事,郭有田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出在哪儿!
碎皮料一吨才三十块,而他买一张整牛皮就得三十!
一张牛皮才能做几个钱夹,一吨皮料那简直没法想!
怪不得二道贩子们都说他们是五毛钱一个进的货,郭小麦整的那啥分管点也是五毛钱一个批发,起先他都不信,觉得这是故意放出风来在压他价,但是照这个本钱,别说五毛钱,三毛批发出去他都亏不了!
现在他开始重新思考起闺女当时说的话了,接连在背后整他的说不定就是郭小麦!
整个县城只有她手上有低价货,二道贩子们看在钱的份儿也得给她面子不是!
郭有田越聊越有信心,那股因为滞销而压抑的熊熊烈火“腾”的一下又燃了起来!
“范同志,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也弄个一吨两吨的,我给你三十五一吨!”
薄利多销,反正累死累活的又不是他,等攒到一定量,他全按三毛钱批发出去,让她郭小麦也尝尝滞销的感觉!
她现在支了这么大个摊子,又是加工点又是分管点的,差不多网罗了整个公社的人给她做,到时候肯定比他之前那模样要惨得多!
光是想想郭有田就觉得心情好!
等收拾完她,他也上省城去瞅瞅,郭小麦神这回从省城回来可是发达了,又买手表又开分管点的风光的不得了,那里肯定比县城能容易发财!
捞油水这事,本来范志国都没想法了,跟郭小麦闹成那样,人就算有钱肯定也不会再带他挣,没想到丢了芝麻反而捡了个西瓜,本来三十一吨都已经是高价的,现在愣是又给他加了五块钱!
就是有一点让范志国比较发愁,据说郭小麦跟他们厂签合同的时候专门强调过所有碎料只能供应给她们一家,当时厂里的人还为此笑话她买破烂还怕跟人分,现在如果给第二人,不是等于他们违反约定?
这样的话就算再挣钱厂长也不会答应,那老头可是死板的很!
可是每吨十块钱的巨大利益又深深的诱惑着他……
范志国思虑再三,还是坚定点头,“成,明天晚上我在我们厂后门等你,你弄辆马车驴车啥的来拉,记得一个人来。”
厂里的那些碎皮料,说实话在他们这些老职工眼里,那就跟垃圾没啥两样,也就这俩傻帽儿一个赶着一个来买,因为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只有出入库的时候登记下数量,平时堆仓库里根本没人管,多了少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吨两吨的反正也不多,他自己随便就能打包出来,到时候趁着夜黑弄个小推车往后门一送,七十块钱全是他一个人的,还省得跟厂里分!
就是不知道他们买回去干啥!
问他吧,神秘兮兮的只笑不说。
郭有田拉回一马车碎皮料的事一在队里传开,季惟差不多都懵了!
按说他是不应该知道这事的,哪怕现在需要的原料再多,最多也就加上贺耀东他们四个,别看他们平时吊儿郎当,关系到自己挣钱的事,谁都不会含糊,郭满仓和陈翠莲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俩比她还谨慎!
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难道郭有田也认识皮鞋厂的人?
不应该啊,如果真认识,当初他就不会被接连坑成那样了。
季惟自己行动不便,就让贺耀东替她去给老郭头捎个口信,让他代表厂里上皮鞋厂问问到底咋回事。
上次在县委门口崴了脚后,郭老头非要把她弄去医院,巧的是又遇上了贺耀东他三姐夫,急得人又是打电话回公社又是亲自给她包扎,本来画瓶药酒就能解决的事,愣是给她拿石膏和绷带快给巩固成假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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