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色的病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台灯照亮半边墙壁,病床上的男人始终阖着眼不曾醒来,单薄的嘴唇抿得有些古板。
情况比他们想象中都要严重,医生说刀要是再扎偏一点点,神仙都难救,几个钟头的手术虽然有惊无险,但终归是鬼门关了走一遭。
刘群英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压抑的抽泣声听着着实揪心,“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他斗气,他就不会去参加我的生日,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季惟轻声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网兜搁上桌,一样样取出,里面的饭盒还带着温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和营养品。
“别这样群英,跟你没关系的。”除了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还能做些什么。
当时那情况明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算没有生日会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果真要怪,这生日会还是她提出来的呢,她才是罪人。
“找到下手的人了吗。”刘群英捧着饭盒,却没有任何胃口,想想又多添了句,“你要让呈昀同志多加小心。”
“放心吧,肯定会把那个人连带莫后主使一起揪出来的!”有些话季惟不好说太多,只能感激的拍拍她的手。
对方的计划十分缜密,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了,而且明显是冲着庄呈昀来的,上面现在怀疑是为着国际棋坛的云谲波诡。
每一个以国为单位的国际性赛事,其实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包括各类体育竞技也是如此,选手们在为国争光的同时,自然也触及了别国的利益,如果收买不了,彻底消失就是最好的方法。
现在家里戒备森严,庄呈昀和俩孩子都被彻底保护起来,调查事项也成立了专门的行动小组,她相信他们藏不了多久!
不放心刘群英一个人照顾,她索性也一块儿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小常都是为了她们家庄呈昀才受的伤。
两人一块儿在病房里还在凑合了一宿。
天亮没一会儿,何东端着两个饭盒来敲门,“刚才去食堂给东子打饭,就顺便帮你们也打了一份,我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的,有事贺姑姑您吩咐。”
“谢谢,太客气了你。”季惟双手接过,顺便跟他打听了下贺耀东的腿伤。
按说这两天他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但因为这个突发情况,整条松树胡同都被封了,进出不便,干脆就继续在医院多赖一阵子。
何东趁机留意了下病房里的环境,很快出去扛了张简易折叠床过来,“照顾病人不是个容易的事,贺姑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累着,这个床先给你使,等会儿我再出去重新买一张。”
其实干部病房里有沙发,她跟刘群英都比较瘦,挤挤没问题,但人家一番好意,季惟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下了。
下午何东再来的时候,又额外带来了铺盖和一些瓜果点心。
惹得刘群英这个一心一意扑在小常身上的人,都忍不住嘀咕,“他是不是看上了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他跟贺耀东是哥们儿,侄子辈的。”季惟心怀坦荡,面色如常。
刘群英却不以为然,“你没觉得很奇怪吗,正常人来病房,起码会关心下病人或者买点什么,但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奔着你来的,吃的用的,从没提过别人。”
“可能只是不熟吧。”反正平时接触也不多,等出了门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季惟也没太往心里去。
但是在医院住了没两天,她自己也觉得别扭起来。
何东已经从一日送个三餐,到三五不时来病房打探季惟需求,有时候哪怕她不需要,只要他觉得她需要,也会马上去办到。
结过婚,生过孩子,季惟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却已经不是什么懵懂的小姑娘心态,有意无意提醒何东,“前阵子让何同志你费心了,小常的身体恢复得挺好,接下来群英自己能照顾,我家里还有丈夫孩子,也得回去照看,贺耀东就跟着我一块儿出院吧,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好总耽误在这儿。”
何东明显愣了一下,一丝沉郁很快从眼底闪过,“姑姑你客气了,我跟东子是朋友,你太见外了,有空我再去登门拜访吧。”
不知什么时候,竟连称呼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季惟回家后再想起来仍觉得后怕,特地叮嘱贺耀东尽量别再跟这个人来往。
后者不解,“小何不是挺好的嘛。”
庄呈昀在边上哄孩子玩,顺带着听了一耳朵,已经品出些不对劲来,“你想换一个姑父?”
贺耀东面露惊诧,脑子稍一转弯,很快就气急败坏起来,“他大爷的,老子拿他当哥们儿,他居然想当我姑父!我找他去!”
“得了吧,就你这一瘸一拐的样儿,够干嘛的。”季惟火速拉住他,“这阵子是特殊时期,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书,准备下一场高考,别忘了你到首都干嘛来了。”
书房里电话铃声突然毫无预兆的响起。
庄呈昀看看突然兴奋的俩儿子,又扫了眼墙角的落地钟,抢先一步进去,“估计是孔社长,我去看看。”
“孔社长就孔社长,我又没有跟你抢电话接的爱好。”季惟转手接过婴儿推车。
贺耀东鬼鬼祟祟凑到她跟前,“姑姑你发现没有,刚才他紧张了。”
季惟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是。
但是马上她又道:“反正不能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们家孩子他爹,干啥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招蜂引蝶,所以紧张就紧张吧。
季惟伸手摸摸俩儿子的小脑瓜,却见他们咿咿呀呀指向书房里正在低声通话的人。
也不知道神神秘秘说的些什么,隔那么近又没关门,居然一个字也听不清。
季惟好奇推着儿子过去,里面的人正好把电话挂断。
看着还是一贯来不慌不忙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你不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庄呈昀从从容容端起书桌上的陶瓷杯,呷了口清茶,“不敢。”
“不敢就好,要不然你一定会很惨。”季惟把婴儿车挨到书桌旁,狐疑端走他手里的茶杯,探了探,“都冷了还喝,我去重新给你沏一杯。”
以前别说冷透了的茶水,一直都只喝第二道的好嘛。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庄呈昀随口应了声,“渴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注意到推车里俩孩子正摇摇晃晃爬过去要够书桌上的电话……
家里的按键电话还是新换的,胖嘟嘟的小手指不费吹灰之力拨出去个号码。
没一会儿,听筒里传出个略显熟悉的男声,“不是说暂时不方便,要晚点吗……”
季惟傻住了。
虞应霖?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么大点俩小娃娃,居然熟练的对着听筒开始咿咿呀呀,甚至让人觉得莫名有一种规律在里面。
而电话那头的虞应霖,就好像能轻易听懂似的,配合的笑道:“就知道是你们俩小东西,想爷爷了对吧,爷爷也想你们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们家甘宝糖宝,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跟妈妈说,到国外去跟爷爷一起生活好不好?”
“……”所以这是暗度陈仓多时,就瞒着她一个?
季惟气到发笑,抱着胳膊径自进了卧室,“庄呈昀同志,我觉得我们俩有必要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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