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韩乐心中便落下了决心。
他毅然抬手一挥,四枚光芒耀眼的秘箓从袖中飞出,如星辰点点悬浮于空,随着灵机牵曳,晶钵口中惭惭飘溢出四团氤氲源气。
此气如烟云弥漫,清纯透亮,又似晶石一般剔透,仅仅呼吸一口气,便感觉如吞琼露玉浆,身心舒爽无比。
他勉力压下体内翻滚的法力,取出四只精致玉瓶分别放好,这才舒了口气。
‘不知任师兄他们,能不能拖住孙清扬?’
他沉吟一下,忽然从乾坤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符纸,这是沈长老离开时所赠,能够追踪修真者的气息。
要是任浩几人还没有被迫出悬浮奇石,三百里内都能追索。
他抬手一指,符纸飘飘而起,化作一抹流光往东南方而去。
韩乐心中略定,纵身一跃,化作剑虹跟上。
这张符纸愈烧愈旺,速度竟然比驾驭罡风还快,几乎要突破音障。
片刻后便飞越两百里,出现在一片密林上方。
韩乐徐徐来到近前,见那符纸在一团覆盖数里范围的青烟中绕了一圈,便燃烧殆尽,化作灰烬跌落。
“离光青煞阵?”
韩乐一眼就看出身前这片青烟的来历,倘若没猜错,这片青烟乃是稑华健的离光青煞阵图所化。
看情形,对方已经将孙清扬困入阵图中,如今正在里面厮杀。
这时,他似有所觉,转头瞥了一眼左上角。
见那边正有一名身形笔挺的道人虚空悬立,脸色肃穆的看来。
他微微一笑,飞身来到对方面前,拱手道:
“原来谭道友已经早到了。”
谭华茂回了一礼,他虽然知道韩乐早已脱困,却没有多嘴询问去了哪儿,只是平静答道:
“我闯出图阵,看到道友留下的传讯后,便一路赶来,停留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
阵图里面的战斗,外人根本帮不上忙,等下去是唯一的结果。
韩乐也明白,以孙清扬今时今日的修为,破阵是板上钉钉的事。
估计稑华健也不奢望能赢,仅仅只是为了拖延罢了。
只不过,他那副阵图的材料颇为难得,一旦遭到破坏,只怕要花费几年才能修复。
二人闲聊了片刻,前方青烟如遭龙卷袭击,怒涛咆哮,气流肆虐,瞬间扭曲变形。
二人抬眼看去,便见灼眼光芒一闪,耳边传来霹雳炸裂声。
那片青烟轰然崩散,碎落成一截截。
下一刻,一道火红遁光从中飞出,身子摇摇欲坠,似乎站立不稳。
旋即,又有一缕漆黑如墨的黑烟破浪而出,煞气滚滚,直破九天。
这时,最先飞出的火红遁光突然顿住身形,抬手打出一团熊熊火焰柱。
那缕黑烟似乎察觉到这团火焰柱的厉害,没有贸贸然硬接,飞身退去百丈,放出一条数百丈长的浑浊黑河,浪涛翻滚,汹汹震天。
随后,翻涌的黑河中,又破浪冲出数百头劣魔,杀气腾腾扑去。
谭华茂在此地等了半个小时,一身法力早已恢复全盛状态,见孙清扬露面,哪还压得住心中杀意,长啸一声,纵剑电射而出。
而半空上,火焰柱与滚滚浊浪一触即分。
火红光芒就像脱力一般,有些收势不住,轰隆一声砸落在下方的山峰上,撞出一个大坑。
稑华健从坑中走出,脸色疲惫,也不顾身上尘埃,急步来到韩乐面前,低声道:
“韩师弟,有没有——”
韩乐微微一笑道:
“不负师兄厚托。”
稑华健眼中迸射出一抹难言惊喜,长长舒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道:
“为兄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放出阵图与孙清扬斗了半个小时。”
“此人的确恐怖,将我数十座山峰河脉全部摧毁,阵图破裂。”
“为兄法力也耗尽,必须调息一二,还请师弟帮忙护法片刻。”
韩乐抬眼看向半空,见任浩与谭华茂二人足以缠住对方,暂时不需要自己支援,便点头道:
“稑师兄尽可放心,我会看着战场的。”
稑华健也不多言,当即坐在一旁的岩石上,闭目调息。
此刻天际上,任浩正祭出一片火海,悍不畏惧地与咆哮冥河水正面对拼,火屑横飞,水汽沸腾,声势浩荡之极。
他选择这种方式打斗,自然不是鲁莽而为,而是经过几番思考作出的决定。
自从孙清扬不吝耗费法力困住韩乐、谭华茂二人后,又马不蹄停的追杀而至,接着又与尹志斌、稑华健连续对抗,哪怕是元婴三重的尊者,法力也有枯竭的时候。
如今与自己相比,排除天赋神术,双方只怕也是半斤八两。
眼下自己这边还有队友,就不信耗不过对方!
孙清扬又岂会猜不出任浩的用意,但他浑不在乎,道派剩下的参战弟子全在这儿,只要能拖住他们,劣魔就能率先找到晶钵,没必要急着拼命。
哪怕法力不够,随时也能退去,又有谁敢追杀自己?
他体内法力一转,冥河水涌起滔天巨浪,又炼化出数百头劣魔杀去。
任浩沉声一喝,毫不避让,知难而上。
这时,孙清扬正要操纵饮血弯刀偷袭,突然一道剑光似天外劈来。
还没有冲到面前,杀气已经扑面而至,刺得皮肤赫赫生疼。
他眉头一挑,面对这种以杀止杀的戮剑术,除了硬撼之外,暂时并没有办法应付。
他低喝一声,脚下冥河水激溅而起,将身体淹没进去,剑光一闪而过,便将整条冥河水拦腰斩断。
其中断落的一截冥河水,就像失去灵性一般,轰隆化作滔天浪潮,竟然倒向韩乐、稑华健二人那边。
任浩见状,冷眼一眯,抬手炸出一团火焰,将冥河水炼化了不少。
只不过,剩余的水流滚滚而下,如银河倒挂,仓促间根本阻挡不完。
韩乐看着汹汹扑来的冥河水,不疾不徐的捏诀一指,顶上罡花瞬间冲出一只百丈大小的土黄巨手,像蒲扇打蚊子般拍去。
尽管这一击,拍飞了九成以上的浊水,但仍有些许从指缝间漏下。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出手,就见一团火焰升起,将其烧得凭空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