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身带的行李不多,收拾好后,柳如颜打算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安插进望风楼,打探背后金主消息的人。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一户门口。
这里位置偏僻,小院简陋,他们上门拜访时正巧遇到妇人在院中择菜,见是不久前遇到过的药仙白芷,当即千恩万谢的迎他们进屋。
白芷将配好的药材放在桌上:“今儿见夫人精神不错,想来调理的尚可。”
男主人笑了笑:“多亏遇到药仙,娘子的病才大有起色。”
男子心存感激,又说了许多话语,白芷本不善与人寒暄客套,渐渐就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几位还未过吃饭吧,不如留下来吃点,娘子手艺不错,不比那些宅院里的厨子们差。”他热情款待。
“不必麻烦……”白芷连忙推辞,呐呐道,“我们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事情想要拜托阁下。”
话落,柳如颜出面向他解释原委。
男主人是个读书人,平时会在私塾里打点。当他得知他们在河边遇袭,想查出望风楼背后的金主时,男子当即应下了这件事。
“望风楼私下里替人跑腿,收集消息,虽不做烧杀劫掠的营当,但楼里不乏杀手,还望先生万事小心!”
男主人慎重点头。
柳如颜翻阅他写的诗词,接着说道:“他们虽负责买卖消息,但真正缺的,还是会识文断字的人。以先生之能,日后必得楼主器重。届时若有金主的消息,还望先生将情报告知于我。”
话落,董轻弦走向窗边,一只信鸽翩然落下,飞至他掌心。
他转身行至秀才面前,轻声道:“这只信鸽就留给兄台,往后我们以书信来往。”
“好,几位请放心。”
当柳如颜一行人从院里出来,坐上马车时,男主人与夫人一路送至大街,站在街尾默默目送马车的远去。
车行路上,出了城门,最后驶向茫茫山道。
如今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她会根据玄坤印的指引,找出幕后主谋,以证柳氏清白。
至于沈晏初也同样有着他的思量。
在他羽翼丰满之际,凭借剑冢里埋葬的神兵利器打造出一队私军,以待时机。
几人各怀目的,却难得能聚在一起,当金乌西斜,黄昏来临之际,马车在城外的溪边停留。
他们下车后分头行动,没过多久,沈晏初就狩来一头野猪。
白芷则提刀剃肉动作娴熟,待处理完毕,柳如颜就近架起了篝火,锅炉里,热水烧得鼎沸。
董轻弦还没有适应过来,他见大家配合默契,直到碗里添来一勺子肉粥,这才幡然醒悟:“不知轻弦要做点什么?”
沈晏初皱眉看他,半晌才问:“刷碗你可会?”
他点头:“从前住在山上,自是会得一些的。”
柳如颜给几人分别盛好肉粥,扭头看向董轻弦:“别听他的,他这个人惯会欺生。”
董轻弦微微笑起,并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收拾碗筷时,他将木盆端到溪边,撩起衣袖,双手浸在溪流当中,动作倒是熟稔。
夕阳的余晖漫漫洒落,勾勒出一副淡泊宁静的侧影,几分温润,几分从容。
柳如颜远远看了一会,心里暖融融的,有这些人相伴,此生足矣。
岸边,白芷将剩下来的肉用盐腌好,晒在马车帘前。
一排排酱红流油的腊肉随车颠簸,好不壮观。
今时不同往日,出了汴京城再难遇到客栈,加上战乱与饥荒,食物就显得弥足珍贵。
趁着夕阳还未落下,沈晏初驱车赶上山道,四人再度出发,奔往下一个休息地。
车厢内,白芷取来他随身携带的药箱。
柳如颜坐在一旁,皱起眉,误以为又要服药,直到对方取出一只锦盒,里面放着一枚玉印。
“这是?”她见玉印与董轻弦的囚牛颇为相似,但细看之下,才发现雕刻的古兽全然不同。
“是狴犴。”白芷轻声道。
狴犴形似虎,秉公而断,能明辨是非。既是牢狱的象征,又是百姓的守护神,常被雕刻在狱门和公堂。
她恍然,看来白芷的另一重身份,便是狴犴守护者。
白芷将手中之物交给柳如颜,神色凝重地开口:“那帮人既是为了玄坤印而来,其心险恶,还望柳姑娘多加小心。”
柳如颜点头:“对方接连两次失手,用不了多久,定会有一场交锋。”
白芷忧心忡忡,忍不住再三嘱咐:“若没有十全的把握,务必不要置身险境,隐而待发,徐徐而图之。”
她安然一笑:“放心,我会的。”
车外,天色暗沉下来,像一块幕布笼罩着大地,沈晏初将车赶至一片空旷的原野。
原野当中,几簇篝火灼灼燃烧,映照的夜色不再浓厚。三三两两的人群坐在火边,不时传来悠扬的琴声。
这些乐师四海为家,换做往年,他们自是留在京内,但时运不济,为避战乱,唯有奔赴偏远的城镇讨口饭吃。
乐师吹响手中的胡笳,音色优美,再配以枣木梆子敲击伴奏,一名乐师唱出正统的秦腔,在寥寥寂夜中传唱千里。
秦腔乃汉族最古老的戏曲之一,源自秦国,唐朝终见盛行。
董轻弦眸色一亮,随即走上前,坐到一旁,敛目倾听悠扬的曲调。
待一曲毕了,他与乐师交流技艺。这帮人走南闯北,眼下正打算去雍州附近的小镇。
敞开话匣后,柳如颜也时不时地与之攀谈几句,了解一些当地的风俗和趣事。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野外露营需要搭帐子,白芷对此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搭好了两顶帐篷。里面铺着被褥之类的布衾,以便保暖,他又在账外撒下许多药粉,以防蚊虫和野兽。
但帐篷不比客栈,内里十分狭小,只能睡一人。
平时柳如颜与白芷各用一帐,沈晏初宿在车内,偏偏今晚又多了个董轻弦。
白芷向来客气惯了,他将帐子让给董轻弦,自己宿在车里。
沈晏初站在车窗外默了一瞬,举步走向柳如颜的帐子。
董轻弦刚好撞见,一时间,瞠目结舌,“沈兄请自重!”
沈晏初脚步微顿,蓦然想起柳如颜是个女郎君。
当柳如颜闻声探出头来,遥遥望向他时,他忽地眸光一闪,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转身就走。
反倒是柳如颜怔了又怔,总觉得他不对劲。
“今晚我守夜。”他纵身跃向树梢,仰面躺下道。
“有劳了——”她远远喊了一声,随手放下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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