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坡一带有几处村庄,依山而建,邻水而居,村后深谷处便是大片的杨树林,偶能遇见黄芝等名贵药材。
两人很快就寻到一条村民开辟出来的山路,眼前坡势渐缓,接下来的路要好走许多。
沈晏初当先步向山谷,衣袖下,手指微微拢了拢。
他垂眸,说不清的感觉袭上心头,总觉得那少年的面庞异样的细腻。
回头望向身后,柳如颜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雪中跋涉,青丝玉面,丹唇如珠。
他暗中得出结论——美若妇人。
柳美人尚且不知道此番评价,为了方便行事,她将面容稍作修饰,一身胡服干净利落,再加上她身形高挑,旁人只道是名相貌俊俏的小伙。
临近傍晚时,路上终于见到人烟。
柳如颜走向这些村民,向他们打听黄芝传言的出处,从而得知杨林坡这一带,近年的灵芝产量日渐稀少,只有坑口村和太平村还有村民们进林子采药。
眼前正是坑口村。
路旁的一户农舍传来劈柴声。
柳如颜站在栅栏外朝院里探,一名老汉正在院里拾掇柴火。
“老人家。”她轻声喊。
冷不防地,从栅栏里钻出条黄毛土犬,龇牙咧嘴的,朝她狂吠。
站在一旁的沈晏初拂袖扫去,一股劲风凭空而起,将那土犬掀翻。
狗子摔在雪地中,接连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下,它哀嚎一声,夹住尾巴溜出去老远。
老汉听到动静,顿时走了出来,叉着腰直喝:“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欺负我家阿黄!”
柳如颜默默退后一步,让出沈小子。
“是你?”老汉三步并两步地走向沈晏初,将他细细打量,“生人,你是从外地来的?”
“正是正是。”柳如颜站出来,叉手向前作礼,“那个……我家随从不懂事,冲撞了你家阿黄,还请老人家见谅。”
老汉眼也不抬,拿块抹布擦拭手中的斧头:“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你们过来有何贵干?”
“也没啥事。”柳如颜复而笑道,“不过是听闻杨林坡一带有村民挖到了宝贝,想过来长长见识。”
老汉终于抬起头,将两人看了几眼,转身就往栅栏里头走:“回去吧,不要再进村子。”
“为何?”柳如颜问,跑到老汉面前把人拦住,“为什么不能进村?”
“呵,老头子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什么巨形灵芝。”老汉顿住脚,将斧头插入雪中,“近来有药商为了灵芝进村,可那些人呢,我就没瞧见有谁出来过。”
他说着,抬手指向远方山谷,杨树林里,一座座房舍错落有致。
“那边就是太平村,早些年时,林里还能发现黄芝玉芝什么的,附近的村民就以此为生,日子过得倒也舒坦。但近来灵芝稀少,太平村就将整个树林围了起来,旁的村民都不让进。直到这几日,才有药商和郎中陆续造访。老夫就住在村口,只见有人进村,可没见人出来过。”
“这个太平村,有古怪!”老汉压低了嗓音,“我看你们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进去了,赶紧回吧!”
说罢,拎起雪地中的斧头,迈进栅栏。
沈晏初走上前,问她:“这村子有问题?”
柳如颜敛住笑:“白芷就在附近,先去村里探探虚实。”
天色黑得早。
冬天雪地,四周只有鞋履踩在雪中发出的“沙沙”声响。
两人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前方骤然出现光亮,正是太平村。
柳如颜站在一家农舍前,透过窗棂后的烛光,看见屋主人尚未歇息。
她抬手扣响木门,含笑道:“冒昧打扰主人家了,我们是从镇子上来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叨扰一晚。”
窗棂上的人影忽而动了,木门随即被打开,探出位年轻妇人的面孔。
她瞧见门外站着的两名男子,又朝屋内喊:“当家的快过来。”
“谁呀?”一名村夫跟了出来。
他将妇人拉进屋里,壮硕的身躯堵在门口,冲柳如颜问:“你们是谁,大晚上的来我家做啥?”
柳如颜又将刚才那番说辞念叨了遍,还拿出不少铜板赠予村夫。
村夫接过钱,将柳如颜他们打量再三:“我这儿倒是有几间空房,不过最近山里不大太平,时常有流匪出没,谁知道你们是何底细?”
柳如颜点头称是,笑得一脸和善:“其实我们此番前来只想打探一个人,不知大哥,有见过一位姓白的男子?”
“姓白?”
她补充道:“是位药师。”
村夫扭头朝屋里的妇人瞥去一眼,才作应答:“确实有几个生面孔进过村,估摸着,是到后面的山谷寻药去了。”
柳如颜表示了然。
这时,屋里的妇人突然问:“不知两位是药商,还是郎中?”
柳如颜顿了顿,心里略加思索,开口道:“在下略懂岐黄之术。”
闻言,村夫的面色舒缓,他将门外站着的两人请进屋子:“原来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快快里面请。”
沈晏初大步踏进屋里,在经过村夫和妇人时,将两人的眉心看了一眼。
妇人头回遇到沈晏初这般的天人之姿,不由害羞地垂下眼。
见此,村夫面露愠色。
柳如颜一脸讪笑,继续又问:“不知道出谷的路,是否只有坑口村的那条小径?方才我们来时,听说,进了太平村的人都有去无回,甚觉怪异啊。”
村夫直言:“太平村和坑口村因为杨树林之事素来不合,小兄弟此番话,应当是从坑口村那里听来的。呵,咱们村后明明有条山路可以出谷,大可不必原路返回,他们没瞧见人,倒是会血口喷人了。”
“原来是误会,误会。”柳如颜打起圆场。
妇人也含笑说道:“两位小哥远道而来,想必还未用过晚膳,不如你们先歇会,奴家这就去煮两碗汤面。”
柳如颜也不客气,连忙应好。
西边偏房,柳如颜对着热汤吹了吹白气,一边拿筷子挑面条,声音含糊地问:“此事你怎么看?”
沈晏初静静坐在一旁,手边是尚未动筷的黑色陶碗:“诡异。”
她抬起头:“怎么个诡异法?”
他启唇:“方才农妇问你是药商还是郎中,此是其一。其二,在你自称郎中时,他们面色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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