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灶台边上,将藕切成一片一片的苏望云,听到苏望景的声音,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苏望云问。
苏望景将木棍扔到一边,嘿嘿一笑,“没干什么?姐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厨房做什么?”
“你明天跟我上一趟山。”苏望云没回他的话,转而说道。
“上山?上山干什么?”苏望景探头探脑地挠了挠头,不等苏望云回他,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现在十月份了,山上很多野果也熟了,你要是想摘野果,可以让苏念晴和苏念诚跟你去。”
反正他不去。
苏望云对于他迂回表示不想跟着去的话,不予理会,“你跟我去,小晴和小诚在家,早早起床去,早去早去。”
山上凶险,蛇虫也多,不合适带两个六岁的孩子去。上次进山,在山上看到那么大一条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野兽。
她是要到山上摘新鲜的野菜,早一点去,做好了后,时间还早的话,她还要带到镇上卖。
她今晚现将藕片切好,再把调料调好,明天再把其他配菜弄好就行了。
“我不去。”
苏望景一听要早起,立马表明自己不乐意。
说着,眼睛注意到灶台边上放着的盆和碗,碗里装着白粥,盆里装的是配菜。
苏望景撇了撇嘴,想到之前的不愉快,不情不愿地挪过去,端着碗呼噜着粥,靠近了才闻到凉拌菜的香味。
等吃了一片藕,酥脆麻辣味,在味蕾蔓延。
苏望景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这个比之前做的那个要好吃,调料好香。
“锅里还有热水,洗了就睡,明天记得早起。”
苏望云将藕片切好,拿个盆罩好,边说着,边往外走。
苏望景还沉浸在美食里,饿了一下午,现在胃口正好,安静下来的小厨房里,只剩下他呼噜粥的声音。
……
凌晨四点左右,弦月微露,天地沉静一片。
天微微泛白时,姐弟二人,已经准备从山上回去了。
苏望景被苏望云早早生拖硬拽着起,眼睛都没睁开,就硬是被推着出门了。
等到了山上后,凉风一吹,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倒是让他清醒了一点。
但压抑的情绪,始终散不去。
苏望景背着箩筐走在前头,苏望云提着菜篮子走在后头。
姐弟二人,一前一后,踏着清晨的露水往回走。
苏望云估摸着时间,想着后边的事儿,思索一瞬,突然想起,她昨天把身上的钱全花光了,一分不剩。
后边她要到镇上,就没钱买车票,只能走路去?
榕根村到桐乡镇,坐车的来回路程一个半小时左右,走路的话……
她记得有小路,小路会近一点,来回也要两三个小时。
苏望云眉头微皱,有些懊恼。
昨天光想着花钱,没想过要留一点,最后的五块钱花出去了,这回是一毛钱都挤不出来了。
“望景,你身上还有钱不?”
苏望云抬眼看着前边走着的少年,询问。
“没有,有也不给你。”苏望景闷声闷气。
回到自家的矮小的茅草屋,三两步走进去后,扭头看着苏望云提着篮子里的野菜,将自己背上的箩筐用力一扔,摔在地上,一早上积累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你天没亮就赶我起床,就为了摘这点野菜?这东西满大山都是,没人寒碜到要跟你抢这玩意儿!你那么急赶着去,又不投胎,你至于吗?我真是受够你了!你又不是地主家的小姐,面子那么大!你还问我要钱?谁给你脸的?”
苏望景冲着苏望云嚷嚷,因为气愤,脖子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瞪着充血的眼睛,表情狰狞,嘲讽,质疑,反问。
“你那时候没法养活我们,你就不应该从我奶家搬出来,你自想着你自己,你个自私的女人!现在问我要钱,知道犯难了?你要是真有那个心,就回去哄哄我奶和二叔他们,说不定我奶已经不生气了,就让咱搬回去了。反正以后我不管你了,以后这些事儿,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了!”
“砰!”
叛逆的小子冲着自家姐姐发泄一通,生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箩筐。
箩筐倒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里头装着的野菜木耳鸡菌菇滚了一地,沾了不少沙土。
发泄够了的小子,扭头回屋,留在原地的苏望云,揉了揉胀疼的额角。
臭小子!
经怎么一遭,原本心情就不佳的苏望云,脸色也沉了下来,冷着脸,绕开散了一地的野菜,提着菜篮子进厨房。
忙忙碌碌,凉拌小菜制作流程简单容易。但只是简单做出来还不够,要拿出去卖,她还需要搭配一些工具。
比如装小菜的盆,卖出去的时候,还需要用袋子或者盒子装,总不能让顾客用手捧回去。
只是家里现在的条件还不允许,连本钱都没了,更不要说配送袋子盒子了。
不过,她准备去隔壁院子,借个有盖子的锅,或者盆。
隔壁住的是李叔李婶一家。
说是隔壁,其实中间还隔着一片一米高的野草地,荒废地里长满了荆棘野草。
苏望云绕开野草,视野开阔了后,便看到小小篱笆围着的土房。
院子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竹子箩筐,零零散散地摆着。
李叔是手工匠,生产队解散了后,赚不到公分,李叔就重拾旧业,用竹子编箩筐,买给村子里的人家。
苏望云远远走过来,坐在院子喂孙子吃粥的李婶,眼尖看见了,直到确定苏望云是朝着她家方向走来,李婶才起身走过去开门。
“望云啊,大早上的,你咋个过来了?”
苏望云客气礼貌地询问寒暄了几句,才进入主题,“婶子,其实我是来跟您借东西的。”
李婶顿了顿,了然地点了点头。
望云姐弟四人搬出了老苏家,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姑娘就要养活弟妹确实难……
“望云啊,婶子给你装点面粉,你拿回去弄点饼给弟妹填饱肚子,要是实在不行,要不就搬回你奶家,你弟妹啷个大一点……”
李婶转念一想,很快误会了苏望云的意思,以为她带着弟妹过不下去了,来借粮的。
这个时候家家都不容易,有公社在的时候,大家伙吃大锅饭,怎么说都还能勒紧裤腰带吃足。
现在不一样了,分散了后,大家伙都是自顾自的,有什么好的还不得紧着自家人,勉强糊口,都不容易。
“婶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接粮的,我想借个大一点的盆,最好有个盖子。”
苏望云解释后,用手比了一下盆的大小。
李婶嗐笑了声,“借盆啊,行,我去找找,我记得这种盆有一个……”
李婶嘀嘀咕咕地走开。
坐在木桌前,一个跟望晴和望诚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手里揣着一张大饼,一口一口地啃着,边啃边扭头看着苏望云,眼睛里带着点好奇。
没一会儿,李婶手里拿着一个铝盒铁盆走出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望云啊,这种的成不?着上边的盖子是你李叔他自己做的。”
苏望云接过手,满意地掂了掂,“成,谢谢婶子。”
“嗐客气啥,拿去用就行了。”李婶很是热心肠。
“咳咳咳…呜呜呕……咳咳咳…呕…奶……”
后边坐着,好好吃着面饼的小男娃,突然好像被噎着了一样,面饼掉在地上,表情痛苦,捂着脖子,又咳又呕。
喉腔里好像被堵了,脸一开始憋红,没一会儿,气被堵着,脸色也开始发青。
无措地叫着,“咳咳咳……奶…咳咳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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