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找人做一个刀把。”华榉说道。
“那不行,我要卖就卖好,绝不会让客人回去再重新找人加工。”
孟铁匠把所有的工具都捆好了,看了一下华榉手中的杀猪刀和菜刀,说道:“这两把刀,一共七钱银子。”
寻常的一把菜刀或是杀猪刀不过也就几十文,这两把刀就要七钱银子,单看价格的确是有些贵,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就这两把刀的质量来说,不仅完全值这个价,甚至还便宜了。
华榉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给他,孟钱匠看了一下说道:“我身上没有散碎银子,找不开。”
“不用找了。”华榉说道。
“不行。”
孟铁匠又一次说出了一句不行,说道:“我做生意定好的价钱一文不能少,但也从来不占人家的便宜。”
华榉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坚定了要把他收入护卫军的决心,说道:“我身上也没有散碎银子,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那我就在你这些东西当中再挑一样,如何?”
“那行,你看看要什么?”孟铁匠没有立刻把银子接过去,而是指着他打的那些东西让华榉挑。
华榉刚想随便拿一样,这时就见街道的那一端来了二、三十个气势汹汹的男子,街上行人见到他们赶紧闪得远远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显然这些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孟铁匠看到这些人眉头也微微的皱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一眨眼的功夫,这些人就来到了木棚前,其中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凶恶,左嘴角下方有一颗铜钱大的黑痣,上面还长有一小撮黑毛的男子,用脚踢了棚子柱一脚,然后穷凶极恶的说道:“姓孟的,兴石镇不欢迎你,赶紧滚出兴石镇,否则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孟铁匠冷目如电的盯着他说道:“兴石镇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这里?”
大黑痣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兴石镇的确不是我家的,但这里我说了算,我说谁可以待在这里谁就可以待在这里,我说谁不可以待在这里谁就不能待在这里,这就是规矩。”
“你这个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华榉忍不住插话道:“只要不犯法,官府都不禁止百姓选择住地,你凭什么这么猖狂,难道你的话比朝廷的规定还有作用?”
“你说的没错,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兴石镇,我的话就是圣旨,朝廷的规定也得给我靠后。”大黑痣神态嚣张的说道。
华榉冷笑了两声,说道:“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就凭你刚才的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黑痣上下打量了一下华榉,不认识,而且听他说话的声音不是本地人,所以也没把他放在心上,邪声怪气的说道:“你是那冒出来的酸货,也敢在这里插嘴,再敢多说一句,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你能做出这种不讲道理的事,难道还不能让人说吗?”华榉说道。
大黑痣冷笑了一声。“嘿,你还真的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居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来啊,把这个酸货给我拖出来,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是。”
跟他来的那些人,立刻卷袖撸胳膊准备进棚里把华榉拖出去教训。
“我看你们谁敢来动这位公子。”
孟铁匠横身挡在木棚入口处,怒目而视瞪着大黑痣说道:“姓费的,你要找事冲着我来,但不许你们找这位公子的麻烦,谁要敢动这位公子一下,休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哟嗬!”
大黑痣怪叫了一声,气焰嚣张的说道:“竟然敢跟老子叫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兄弟们,给老子连他一块揍,揍死了算我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那些人一拥而上。
孟铁匠一看不动手是不行了,大喝一声,跨步上前,左腿抬起就是一脚把冲在最前面的人给踹倒,然后挥动双拳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那些人虽然在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却没有什么真本事,完全是街头混混的打法,看上去叫的很凶恶挺吓人的,实则却杂乱毫无章法。
而孟铁匠则不然,虽然招式平凡,但一招一式都非常的扎实,看得出基础功练得很不错。
尤其他的力量非常惊人,那些人在他面前就如同弱不禁风的女子,被他胳膊抡一下就会跌跌撞撞摔出去好远坐在地,打一拳就会倒在地上哎呀妈呀的乱叫。
因此,那些人虽然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但实际的情况却刚好相反,占据绝对优势的是孟铁匠。
就在这时候,孙安过来了,看到华榉在铁匠棚里,而外面在打架,随即准备过去,华榉冲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让他暂时别出声。
一转眼的功夫,大黑痣带来的那些人差不一半都倒在了地上。
大黑痣一看情况不妙,悄悄的朝周围看了一下,看到那边有个买菜的摊位,旁边放着一根挑箩筐用的鸡蛋粗细的木棍,随即跑过去抄起来,闷声不响的就朝孟铁匠冲了过去。
“呀!”
一个家伙站在孟铁匠面前呲牙怪叫的比划了两下,然后挥起右拳朝孟铁匠打了过去。
孟铁匠左手一伸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那家伙马上“哎呀妈呀”的叫了起来。
跟着孟铁匠右手掐住他的后脖子,那家伙瞬间感觉脖子像被铁钳子夹住一样,整个人都僵硬了。
孟铁匠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身体旋了一圈,然后松开他的手腕,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伙张开往前“噔噔噔”往前猛跨十几步扑倒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黑痣已经到了孟铁匠的身边,双手抡起木棍用力的往孟铁匠的头上砸了下去。
“小心!”华榉提醒道。
孟铁匠嚯的转身,左手往上一举,直接用胳膊挡住了木棍,随后就听“喀”的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
啊!
大黑痣怎么也没有想到孟铁匠的手臂居然这么硬,看着断掉的木棍惊呆了。
孟铁匠双眼如刀盯着大黑痣,大黑痣吓的吓得连连后退,孟铁匠紧走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抬起右拳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大黑痣的鼻子塌了,鲜血溅的满脸都是。
砰!
“哎哟!”
砰!
“哎哟!”
砰!
……
孟铁匠像打铁似的,一拳一拳的砸向大黑痣的脸。
刚开始的时候,大黑痣还在叫唤,但等孟铁匠打到第五拳的时候,大黑痣就已经不出声了。
孟铁匠松开手,大黑痣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不好啦,打死人了……”
周围的人一看大黑痣满脸是血,双眼紧闭,瘫倒不动,顿时大叫着跑掉,就连大黑痣的手下也都爬起来跟着一起跑了,整条大街除了孙安再没有其他的人。
孟铁匠刚才只是心里太气愤,所以才下手重了一点,这会听到周围的人一喊,他这才意思到自己闯大祸了,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华榉从棚子里走过来蹲下,拿起大黑痣的手替他号了一下脉,发现已经没有了脉搏,真的死。
“好家伙,前有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现在又出了个孟铁匠五拳打死大黑痣,都是牛人啊。”华榉心里想道。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华榉一看,二十几个官差挎着腰刀朝这边跑了过来。
孟铁匠看到官差来了,心里更加发慌,但这个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官差过来之后迅速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华榉、孟铁匠以及孙安给围了起来。
稍微过了十几秒钟,一个三十七、八岁,穿着官服的人,在另外八名衙役的陪同下来了。
“大人,这个人已经死了。”一名衙役检查了一下大黑痣,对官员说道。
官员只是淡漠的看了大黑痣一眼,然后看着孟铁匠、华榉、孙安打着官腔问道:“这个人是谁杀的?”
孟铁匠想到自己也跑不了了,如果要是不承认很可能会连累华榉也跟着一起遭殃,所以决定承认是他杀的。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华榉先承认道:“我打死的。”
孟铁匠为之一惊,不明白这个少年公子为何要替自己顶罪。
那个官员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华榉,见其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打死一个五大三粗壮汉的人。
“你说的是真的,此人真是你打死的?”官员问道。
华榉一脸轻松说道:“没错。”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走吧。”官员说道。
衙役过来就准备给华榉戴铐子,孟铁匠急忙站到了华榉的身边,伸手挡住衙役,说道:“这个姓费的是我打死的,与这位公子无关,他只是来买东西的,你们不要难为他。”
“不不不,这个人是我打死的,与这个铁匠无关。”华榉闪到一边说道。
孟铁匠双手抱拳,冲着华榉拱手施礼道:“这位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既然是我打死的就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绝不能连累公子替我顶罪。”
随后他面朝那名官员伸出双手,说道:“人是我打死的,你们带我回去,让这位公子离开。”
“你不要听他的,这个人是我打死的。”华榉指着自己说道。
“不,人是我打死的,刚才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孟铁匠说道。
“不,人是我打死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华榉指着孙安说道。
那个官员看了一下孙安,孙安虽然不知道华榉为什么要替这个铁匠背锅,但他相信华榉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人就是这位公子打死的。”
“胡说。”
孟铁匠有点急了,对官员说道:“大人,你需要听他们胡说,费隆真的是我打死的,请你相信我。”
那个官员当官这么多年,相互推脱罪责的事看了不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相互争着承认打死人的,不过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赶,既然他们那么想死,他也乐意成全他们。
“来啊,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回去。”官员指着华榉和孟铁匠说道。
“是。”
那些衙役应了一声就准备过去把华榉和孟铁匠铐起来。
孙安一步闪到了华榉的身前,瞪着那些衙役喝斥道:“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我家公子。”
官员一看,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带回去。”
“是。”
两个衙役过来就要给孙安上铐子,孙安双手一翻,拨开衙役的手,跟着抓住他们的衣服,拉着两人用力一撞,然后把他们推了出去。
两个衙役“噔噔噔”向后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啊,竟然还敢还手,这还了得。”
官员怪叫道:“来啊,给我把他们拿下,谁要是敢还手,格杀勿论。”
衙役纷纷的把刀抽了出来,准备过去强行拘捕。
就在这时,从北镇口方向,“哗啦啦”的跑来了一队约有五百人的官兵,“呼啦”一下把官员和那些衙役给包围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官员和那些衙役全都慌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刘顺、钟大明分开官兵走到华榉跟前,抱拳说道:“大人,小人等来迟,让您受委屈了。”
“你们怎么来了?”华榉问道。
刘顺说道:“小人等把那些烧饼、馒头提回去,宿太尉见大人迟迟未回,担心大人有事,便让我们带人来找大人。”
“原来是这样。”
华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来了也好,这位大人正要抓我们回去问话,我正愁不知道怎么通知你们,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回去告诉宿太尉一声,免得他担心。”
他的话一说完,刘顺、钟大明以及那些官兵的视线全都看向那个官员。
那个官员现在已经明白华榉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官兵随行,赶紧上前拱手参拜道:“卑职是兴石镇守官张元,请问大人是……”
华榉看了一下孙安,孙安说道:“此乃护卫军指挥使、辅国大将军、特进、翰林殿大学士、永宁候华榉华大人,刚刚奉陛下之命从蔡州公干回京。本想在这里歇歇脚休息一下,体察一下民情,没想到却遭到你迫害,你该当何罪?”
这一连串的封号念出来,张元吓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不知大人驾到,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孟铁匠也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华榉只是富裕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居然是近日江湖上盛传的比试胜了禁军,在金殿打辽使,让奸贼童贯被罢官的新任护卫军指挥使。
华榉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张元跟前,指着被打死的费隆说道:“张大人,这个人的确不是我打死的,但却是我授意孟铁匠打的。”
虽然华榉的确是想直接把这件事扛到自己身上,但刚才毕竟有那么多人看到是孟铁匠打的,为了避免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说他包庇罪犯,所以他决定换一种说辞救孟铁匠。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授意他打死这个人?”
张元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地面,惶恐的说道:“下官不知。”
华榉突然声音一变,语气凌厉的说道:“因为这个人说了一段大逆不道,应当被凌迟处死的话。”
张元心里一惊,想道:“费隆就是一个地痞无赖,顶多也就说点荤话罢了,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可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华榉又问道。
“下,下官不知。”
华榉冷笑了一声,喊道:“老孙。”
孙安说道:“卑职在。”
华榉说道:“去把刚才在这里围观的那些人都给我找回来。”
“是。”
孙安带人去了不久,便带回来二十几个刚才在这里围观的人,那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吓得浑身哆嗦,一见到华榉便全部跪下磕头。
“都起来吧。”面对这些百姓,华榉非常友善。
“多谢大人。”
那些百姓站起来以后,华榉说道:“各位不用害怕,把你们找来不是要吩咐你们做什么事,也不是想为难你们,只是想让你们把这个姓费的刚才说的话,如实的再向这位大人说一下。”
“是,我们一定如实说。”百姓见华榉态度蛮和蔼的,人也长得不凶恶,因此心里的恐惧消除了不少。
华榉笑了笑,又说道:“其实也不是让大家把他所有的话都重复,只是说那一句话就行了。”
“请问大人是哪一句?”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问道。
华榉指了一下费隆,说道:“刚才我问他“难道你的话比朝廷的规定还管用”,之后他回答我的那句话。”
那个男子说道:“哦,就是那一句话啊,我记得,他说在兴石镇,他的话就是圣旨,朝廷的规定也得给他靠后。”
“对,我也还记得,他就是这么回答的。”
“没错,我也记得。”
那些百姓七嘴八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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