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但是次日一早,苏长御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一番简单洗漱后,他用包裹包好一个骨灰坛,然后便出了镇西将军府。
而在将军府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来护儿带着十几位镇西军老卒早早地等候在马车旁。
“大将军。”
见到苏长御出来,来护儿下马迎了上去。
镇西军虽然返回了长安,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将阵亡将士的骨灰给送回他们各自的家里,并且视察一下阵亡抚恤的情况。
因为要去的地方太多,裴元庆带人去其他地方了,今日便由来护儿随行在苏长御身边。
“你准备马车做什么?”
苏长御扫了一眼马车和众士兵,剑眉微微一挑。
来护儿嘿嘿笑道:“现在都回帝都了,您可是大将军,排场怎么能差?”
“瞧我给您准备的马车,我可是从老裴他家要来的,气派吧?”
“排场个屁!”
苏长御白了来护儿一眼,直接翻身上马,点了几个士卒道:“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出行!”
他向来不喜欢什么浮夸的排场,尤其是今日是送将士骨灰回家,他更不想多么张扬。
“是!大将军!”
被点到的几个士卒面露喜色,随着苏长御纵马而去。
“等等我啊大将军!”
来护儿顿时急了,抢过手下的马追了上去。
……
一般来说,送阵亡将士们的骨灰回家,是不需要苏长御亲自去的,镇西军的将士们就会办好。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他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但是今日他之所以要亲自过去送,是因为这名士兵有所不同。
这名阵亡的士兵叫做王彪,是他的贴身护卫,更是军中最骁勇的士兵之一、立下过赫赫战功。
但就是这样一名勇猛的士兵,却在一场和龟兹国的战役之中,帮他挡了一支射向头颅的利箭而牺牲。
虽说这是贴身护卫的职责,但这依旧是救命大恩。
所以不论怎么说,苏长御都必须要亲手将王彪的骨灰交给他的家人,并且做好抚恤。
蓝田县就是长安城周边的县城,仅有十多里的距离,并不算远。
苏长御带着来护儿还有四名护卫一起骑马前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便到了。
不过蓝田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找出王彪的家还是有些难度的,苏长御只好向路人打听。
“老丈,您知道王彪的家在哪里吗?”
苏长御勒马而停,向路边一个卖茶的老翁询问道。
老翁见苏长御等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气度不凡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惊,小心问道:“你们是……”
苏长御耐心解释道:“我们是王彪的袍泽,老丈可知道他家的住处?”
“王彪的袍泽?”
老翁微微一愣,然后难以置信道:“你们都是镇西军的士卒?”
苏长御刚一点头,老翁便面露惊喜之色。
“原来你们都是镇西军的英雄!快快快,各位请坐!老朽我请各位喝几碗茶水!”
老翁一边说着一边擦桌子,同时就要去煮茶。
如今镇西军的名气可是十分大的,或许还没有传遍大唐各地,但是长安周边已经是十分有名了。
在百姓心中,镇西军就是无与伦比的大英雄!
老翁这般热情,苏长御也不好拒绝,便和几名士卒卫一起在茶摊坐下了。
老翁热情地给苏长御等人上了几碗茶水,有些窘迫地说道:“几位军爷,老朽这里没什么能招待各位的,只能请各位喝几碗薄茶……”
“老丈哪里的话,我等一路赶来,刚好口渴的紧。”
苏长御和煦一笑,端起陶碗便喝了一口粗劣的茶水,来护儿等人也纷纷饮茶。
见到这一幕,老翁布满皱纹的脸上这才舒展出笑容,随后询问道:“阿彪和几位军爷是袍泽,那为何不见阿彪人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么?”
提到此事,苏长御放下茶碗,沉声道:“王彪已经为国捐躯了,我们此番是来将他的骨灰送回家的。”
“这……”
老翁闻言神色一滞,愣神片刻后长长叹息一声。
“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唉!”
“他现在去了,他家还有孤儿寡母,这下子该怎么活啊。”
听到老翁的话后,苏长御眉头微皱,问道:“老丈,王彪家里人现在生活很不好么?”
“我镇西军对阵亡将士抚恤很丰厚,每月都发有抚恤金,应该不至于生活不下去才对。”
关于抚恤金这一块,镇西军的抚恤金是大唐所有军队里都数一数二的。
一名士兵的军饷还有抚恤,足够正常的一家人安康生活下去了。
“这事儿也也不是什么秘密……”
老翁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蓝田县是高阳公主的食邑,而公主府上的陈大管家是负责收税收粮的。”
“王彪他妻子以前是蓝田县有名的美人,王彪又常年不在家,那陈管家就看上了王家娘子,刻意让人抬高他家税收去打压针对。”
“至于镇西军抚恤金,怕是没能落在王彪他家人身上。毕竟镇西军远在数千里之外,又常年镇守边疆。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王家都已经两个月纳不起税了,刚刚我还看见公主府的人过去,好像要收他家的田,抓人去抵债……”
老翁一边说着一边叹息。
他虽然和王彪家认识,也很想帮,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着他的叙述,来护儿等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而苏长御眼神更是变得凌厉了起来。
“老丈,王彪家在哪?”
苏长御目光炯炯地看着卖茶老翁,直接询问道。
“往前直走一里地就到了……”
老翁感受到苏长御身上凛然的气势,下意识道。
话音落下,苏长御在桌上放下一粒碎银,然后带着来护儿等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只留下卖茶老翁在原地愣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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