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李傕当街相斗,没打多大一会就停了,敌军围城,他们再缺心眼,也不会往死里打。
最主要的原因是兵力差不多,没人想要同归于尽。
胜负未分,但仇怨是结下了。
郭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李傕那厮想独占皇帝,守城胜了,他占最大的便宜,若是战败,他有拨乱反正的生路,算计的挺好,太公能让你如愿?
吃独食烂心肝啊。
当天就找了樊稠、张济,把贾诩的分析一说,樊稠觉得是这么个理,张济早就被贾文和说服了,三人达成统一,不能让李傕把好处都占了。
那怎么办呢?
凉州的老规矩,揍他呗!
凌晨丑时,郭汜、樊稠、张济,三路兵马奇袭未央宫,破门而入,纵兵后宫。
乱战持续了两个时辰,卯时,天光未亮,万岁殿起火,火光冲天,众人俱惊。
李傕急得差点冲进火场。
皇帝刘协在里面!
火势很大,难以扑灭,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上好的木料,烧起火来也特别的旺。
陛下驾崩了。
四家也打不起来了。
还打个屁呀,为的不就是抢皇上嘛,结果皇上没了,夜战之时兵荒马乱,火怎么起的,谁也说不清楚。
凉州军中公认的智者,贾诩被半夜叫醒了。
“这是泼天大祸(功)呀!”以贾文和的城府,也忍不住的面色大变:“你们怎能如此乱来?怎会把皇帝打死了?”
就是李傕、郭汜乱战,把皇帝打死的,必须是他们弑君,这个罪名一定要摁死在他们头上,只有这样,他和家人才能真正的安全。
“这可如何是好?太不知分寸了!都是董相旧部,你们还真往死里打呀?”
李傕四人见往日里一向云淡风轻的贾文和,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更慌了。
所有人都明白,退路断了。
凉州人打仗,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降,现在完了,没法投降了。
弑君啊,夷三族啊,城外刘骠骑是宗室啊。
绝不会放过他们。
“文和,事已至此,想个主意吧。”郭汜眼巴巴的看着贾诩,想让这个聪明人给他们找条活路,轻松占据长安的计策,让他特别推崇这个智者。
“哪里还有好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死守一条路了。”贾诩哀叹一声,继续说道:“拉拢其他几人,精诚合作,死守长安,耗尽敌军粮草,围城之困自解。”
张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口说道:“就怕他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啊。”
四人联合有兵马四万,兵卒最为精锐,李傕、郭汜入城之时占了武库,武器甲胄也最精良,才排挤了别人没几天,怎么拉拢他们?
郭汜是马贼出身,武力最强,性子也最急躁,想不出拉拢段煨、胡轸等人的办法,恶狠狠的一咬牙:“干脆并了他们!”
“某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跟咱们一条心,那就弄死他们。”樊稠也是个杀心重的。
李傕也有点动心。
“都闭嘴吧!你们今夜火并,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能不做防备?”贾诩呵斥了一句,保持自己突闻噩耗,心急火燎的人设。
他抬手止住四人想要说话的欲望:“让我静一静,细细思索。”
五人此时是在未央宫的前殿相聚,这是平日里开朝会的地方,大殿里面点了宫灯巨烛,照得能容纳几千人的大殿一片透亮。
贾诩在殿堂中间踱步,揪着胡子转了三圈,看着皇帝上朝听政的位置,幽幽的说道:“登基,分封!”
四人屏息凝气等了半天,等来了这么四个字,都是一头雾水。
“文和何意?”
“一人登基,七人封王,谁能拒绝?”贾诩转头扫视了一圈,李傕四人听懂了。
自汉初那几个异姓诸侯王被罢以来,非刘姓不得封王的约定便一直奏效,四百年来,诸侯王只有刘姓宗亲。
可谁不想封王呢?
几人心头火热啊,封王的诱惑力太大了。
当然,有人更想登基。
李傕灵光一闪,高声说道:“谶言有云:代汉者,当涂高也!高者,阙也,阙者,傕也。某天生当为圣人。”
他这话是歪理,但也不能说是错误,李傕的“傕”字,确实有高大的宫殿之意。“代汉者,当涂高也。”的谶言流传了几百年,波及的范围非常大,也特别深入人心。
信奉这句话的人,海了去了。
郭汜、樊稠、张济三人,还在幻想封王的风光呢,诸侯王呀,就算只当一天,那也是光宗耀祖了。
可李傕的话语一说,他们的思路也被带偏了,什么玩意?你凭什么就是天生圣人了?太公们也想当皇帝。
但琢磨了半天,自己好像跟皇位扯不上关系,都是出身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学问的,一时片刻之间哪能想出那么多弯弯绕绕?
除了反对,就只剩下梗着脖子反对了。
都是军中的厮杀汉,凭什么你就成皇帝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火气越大,握拳拔剑,甲胄铿锵,眼见着又要火并。
贾诩心中冷笑,这种时候还在争执可有可无的东西,愚蠢透顶,自取灭亡。
“都住手,大敌当前,登基分封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权宜之计,怎可自己人争执不休?”
“谶言早有预示,我天生为皇!”李傕是真的迷了。
皇帝之位,天子之尊,引得人心迷乱啊。
“凭什么?”其他三人不乐意。
“代汉者,当涂高也!”李傕扯着嗓子高声大喝,声音都变调了。
“涂你奶奶个腿!太公一拳揍死你!”郭汜极其讨厌这句话,因为他想不出自己跟这句谶言的联系。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贾诩给张济使了个眼色,两人急忙上前拉架,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依着李傕、郭汜的性子,火气上来,人脑子能打成狗脑子。
真让这两个人打疯了,后面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都听我一言,可效仿昔年周王分封诸侯,等刘骠骑粮尽而退,各自占地盘、建王国,自治就是了,先渡过难关再说,不可自乱阵脚。”
贾诩的劝说还算有点成效,在张济的拉扯之下,李傕、郭汜总算分开了。
五人再次坐下相商,能扯出谶言的李傕,最后因为脑筋快了一点,成为登基的唯一选择。
“为今之计,当尽快伪造皇帝的退位诏书,做一份禅让宝册,再命百官上表劝进,在宫中起受禅台,直接登基,发继位诏书分封。那些晋位建国,受九锡的流程就顾不得了。”
贾诩说了一下禅让的大致礼仪,其他四人哪里懂得这个,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朝中公卿要是不同意上表劝进呢?”李傕很关心这事,毕竟是第一次登基,有点紧张。
贾诩冷笑一声:“呵呵,哪里由得他们,屠刀之下,总有人会写的。”
刘骠骑给百姓分田,绝大部分的朝中公卿都是看不惯的,不如趁此机会,借着李傕、郭汜等人之手,把这个障碍也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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