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刘襄等了九天,黑山军毫无动静。
出兵,不必等了。
两千甲士,两千弩手早已整装待发,他这次没带五百宿卫骑士,带着另外的五百宿卫步卒出战,三百甲士和两百腰引弩射手欢欣鼓舞,他们总是在看家,早就憋坏了。
临走之时交代崔奕:“云帆营探索庙岛群岛,打通渤海海峡航线,这事不能停,到了青州,命他们多多打探当地情报,不着急拉拢流民。”
“遵令。”
又交代甄逸、袁涣:“这一季秋后,粮价必然下挫,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谷贱伤农,若跌得太狠,便以一百二十钱一石收购,粮价要慢慢的降下来,不能一跌到底,否则农民难以维持生计。”
“明公仁德。”
幽州有三批开荒屯田的百姓,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已经开出了八万多顷的田地,这一季的秋后,第一批就能有收获了,第二批也能维持自己的口粮,粮食会富余很多,两百钱一石的粮价必然会大幅下挫。
粮食降价对幽州的百姓来说是好事,刘襄治下没有那么多的税,也不用农民卖粮换钱才能缴税,他只收实物税,百姓吃饱肚子没问题。
可人不能只吃粮啊,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粮食没有节制的降价,农民的购买力大幅下挫,生活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也必然会打击脆弱的商业,这是刘襄用军属商队好不容易盘活的市场,官府不能无动于衷。
交代完他认为重要的事情,带着四千五百四十多人,打着张郃、太史慈的旗号南下冀州。
绕过中山国卢奴县,顺滱水进入恒山地界,来到了常山关口。
这里是恒山和五台山交界的地方,往南就是北台顶,是黑山军周仓所部的地盘,送到将军府的呈文里面记载,应该有五千人驻守于此,但看着关口和山谷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数量对不上。
对面明显没有敌意,战刀入鞘,弓箭卸弦,一堆人出来看热闹,出山接应的军司马也认识,安平军的老人,原护军营队率,提了三级入黑山军当司马,但刘襄仍然在口外扎营。
以防万一啊,他给敌人玩过请君入瓮,这种错误他可不想犯。
召此地军侯以上军官来帐中听命。
来了十二个军侯,两个军司马,全是安平军的老人,看见刘襄惊喜万分。
“将军的伤好了?”
“将军无事便好。”
“将军是要带着咱们拿下冀州了?”
刘襄抬手止住了他们乱糟糟的话语,沉声问道:“此地驻兵多少?”
“回将军,一万两千人。”
“为何增兵?”
“周校尉传令,防备冀州进剿。”
这就是纯扯澹了,冀州哪有兵力剿灭黑山军,王芬除了诏安没有其他的办法,周仓一直没理他,这些安平军的老人也不会同意投到王芬的麾下。
刘襄继续问道:“周元福何在?”
“在井陉附近的主寨。”
“你们为何要跟着他反我?”
这话一出,十几个军官都懵了,周仓要造反?他们不知道啊。
十几个人单膝跪地,哀声辩解:“将军,我等绝无二心,军中家卷都在幽州,怎会造反?也没听说周仓要反,我等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神情惶恐,话语之中情真意切,看起来不像假的,刘襄看着他们说道:“吾屡次相召,周仓皆不为所动,黑山军也调不动,你们自己说说,这是不是要反我了?”
这十几个军官心中冒火,遭瘟的贼胚子,想死也别拉着他们啊,安平军什么样的战力,他们清清楚楚,各个义愤填膺:“周仓贼子,居然敢反叛,我等愿随将军平叛,以示忠诚。”
“回去把人马拉出山口,我要阅军。”若是真的出来,刘襄才会信他们。
“末将遵令。”
黑山军的训练真的很差,跟安平军没法比,一万两千人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在山口外面集结,队形不整,交头接耳。
周仓带兵确实不怎么样,这批调入黑山军的军官也没有好好约束兵卒,怕是不得用了。
不过他们没有军饷,没有正卒待遇,也不能要求太高,精锐士卒还是得靠真金白银的养出来。周仓所部六万人还是经过挑选裁汰的,由此可见,其他几支贼寇的部队估计更差劲。
这应该算是好消息。
刘襄默默的在营中观察,黑山军的军官急躁的大声呼喝,“肃静”之声四起,过了很久,兵卒才安静下来。
这支部队,没有反意。
来到兵卒前方,宿卫竖起牙旗,他登上辎车,手持喇叭高声喊话:“你们有不认识我的吗?”
“拜见神上使!”山呼海啸之声响起,黑山军的兵卒大多出身黄巾,随着刘襄战冀州,战辽东,没有不认识他的。
“有人要反我,你们同意吗?”刘襄继续喊话。
“谁在找死?”
“不行。”
“杀了那些逆贼。”
说什么的都有,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还有互相商量的,到处传话的,乱得没眼看,好一会才安静下来,但意思是表达清楚了,不同意。
“随我去平叛,你们愿意吗?”
“愿意。”
“愿效死力。”
这会整齐了不少。
所以说,周仓在搞什么?就这还敢反他?脑子呢?
还是膨胀了, 心飘了?
留下两千人驻守山口,刘襄带着一万四千大军,沿着连接各处谷地的山路南下。
如常山关口之事又发生了几起,刘襄兵不血刃聚起四万大军,直抵井陉主寨。
不过十几天而已。
七月盛夏,暑气未退,酷热难耐,大军在山阴之处乘凉,刘襄带着宿卫靠近寨门。
这处大寨更像一座城池,木制寨墙高约两丈,绵延三里,彻底封住谷口,后面是一块山中盆地,有泉水、溪流,开出了好几顷的良田,驻有两万人马。
当然,这是之前的安排,现在什么样,刘襄不知道,他要去观城。
看着在甲士、弩手簇拥之中刘襄,裴元绍嘴里发苦,这位不是重伤垂危的吗?怎会出现在太行山中?
他一把拽过旁边之人,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李大目,你这蠢贼害死我了!”
李大目也是黑山军联盟中的一部首领,他拍开裴元绍的手臂,不屑的说道:“敌人还没进攻呢,你就快被吓死了?如此胆小也想做将军?朝廷又不是大善人,能养吃白饭的?做梦去吧!富贵就是要一刀一枪的杀出来。几个甲士、弩手而已,咱们人多,怕个球。”
裴元绍讥讽的看着他,指指外面说道:“有请李大将军去斩杀镇北将军刘襄,让某看看你的胆色。”
李大目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眼凸嘴歪,惊惧异常,喉咙咯咯作响,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聚在寨墙上的军头,静默一片,各自在心中滴咕:“他怎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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