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想不通。
黑山军的中层军官大多出身安平军,周仓也是打着他的旗号才聚拢了黄巾余部,军中士卒的家卷更是在广阳郡开荒屯田。
自他去年离开幽州,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半,为什么会出现脱离掌控的趋势?
不是刘襄多疑,他“遇刺”之时,周仓没有出现,他“苏醒”之时,周仓也没有出现,他借着婚礼的名义专门发了请帖,周仓还是没有出现。
他装病没把幽州内部的人钓出来,反而让周仓有了野心?
问题出在哪里?
神上使的身份是张角还没死的时候,就送给刘襄的名号,这在黄巾余部的眼中,是正统,是大义。
安平军更是他从无到有,一点一点拉起来的,这支部队从上到下刻满了他的印记,军中士卒对他极为认可,幽州的将士可是一点反意都没有,他离开一年,只需一道军令,照样调动自如。那些调拨过去的军官是参与了黑山军的组建,从冀州就带着黄巾余部打出来的,不存在兵将对立的情况。
不用怀疑,黑山军中下层的将士肯定心向自己,这比派个监军有用得多,在这样的条件下,周仓怎么敢起异心呢?他又怎么掌控部队呢?
刘襄很苦恼,黑山军的位置太紧要了,幽州南大门的门口,冀州与并州的交界,掌控着横穿太行山脉的井陉和滏口径,若为我所用,他们就是安平军南下和西进的开山利刃,若不为我所用,他们就是安平军走出幽州的拦路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精神状态,他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判断。
“传令周仓,领本部兵马来北新城换装。”刘襄准备给周仓最后一次机会。
崔奕沉着脸请命:“主公,若周仓不来,某请令带兵平叛。”
刘襄摇摇头:“我要亲自去问问那些人,放眼天下,还有何人比我待他们更好,为何要叛我。”
甄逸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大堂,他在门口听见刘襄又要带兵出征,赶紧跑进来劝阻:“主公纳妾不久,大婚在即,诞下子嗣方为大事,如何还要领兵出征?主公事事亲为,还要麾下将校何用?”
去年谈婚论嫁的时候就被朝廷诏令耽误了,怎么今年还要出征?眼见着就要请期了,自己想嫁个女儿怎么就这么难?
“咳~咳、咳…”他跑得有点急,咳嗽得跟要断了气似的。
“甄公莫急,且先坐下缓口气再说。”刘襄看着咳嗽不止的甄逸,这老头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才三十多岁却已经衰老成四五十的样子了,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去传医者。”
侍从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医者回来。
甄逸缓了半天,咳嗽终于止住了,他摆摆手阻止了医者:“这是自胎里带的风疾,治不好的,不必费力了。”
他不再理会医者,继续劝说:“主公基业已成,可尚无传承之人,此为大患也,不可不重之。屡次亲临战阵,凶险非常,若有不忍言之事,我幽州无主,分崩离析在即,到那时必然灾劫再起,生灵涂炭。几万将士,几百万黔首,皆系于主公一人之身,大局为重啊,主公不可不察也。”
刘襄很无语,他都穿越了,怎么还被催婚、催孩子?这是个能打破时间线的诅咒。
至于带队亲征的问题,他当然知道危险,可现在是创业初期,亲临战阵,带头冲锋,领兵断后,这是提升军中威望的好办法,他不是坐享其成的二代,不上战场是不行的。
掌控不了军队,会死得很惨。
“甄公之言,老成谋国,吾会考虑,但形势所迫呀,天下纷乱,争斗不休,能有什么办法呢?吾会注意安危的,甄公不必忧虑。”
甄逸没法劝了,他总不能说,你先让我女儿怀上孩子再出征吧?那就失了颜面了。
刘襄还年轻,并不在意子嗣的问题,至于黑山军,先看看周仓的反应吧。
他开始翻阅各县呈文,今年年景不错,没有旱灾、蝗灾,也没发洪水,不过是些修堤坝、挖水渠、建道路、打水井,或者是缉捕盗匪、驱逐野兽、民团训练之事,虽然官吏仍然有不少的缺口,但百姓自己就能活得不错,没有天灾人祸的打扰,他们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啊。
挺好的。
刘襄面露微笑,自己还是有用的,至少为这些百姓撑起了一片家园。
“噗嗤~哈…。”崔奕憋笑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一看,就见阎柔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有气无力的行礼:“拜见主公。”
“行了,赶紧坐下吧。”刘襄打断了他的后续动作,怕他一躬身就得栽到地上。
“谢主公。”阎柔慢吞吞的走到左侧桉几,没好气的怼了坐在上首的崔奕一句:“笑什么笑,若非你昨夜倒戈,吾何至于此!”
“哈哈哈哈。”崔奕实在忍不住了,扶着桉几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昨晚有个人,说自己千杯不醉,某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千杯不醉,哈哈哈哈。不醉没看着,喷酒看了个爽快。”
阎柔没力气跟他吵嘴,瘫在桉几后面,气得直翻白眼。
刘襄摇头失笑,昨夜的状况早有缇骑禀报过,阎柔自己作死,他与崔奕作为男方家人为宾客敬酒,可能是喝嗨了,就大放厥词,说自己千杯不醉,不服来战。
他酒量也确实不错,当庭而立,喝倒了一片上前拼酒的宾客,就在众人服气敬佩之时,崔奕跑到他面前喝干了一大瓮酒,非说要看千杯不醉,酒到兴头,谁服谁呀,结果阎柔就喝喷了,据说喷出去一丈多远。
阎柔还不是最惨的,刚开宴没多久,袁涣一口菜都没来得及吃,百十号宾客排着队给他敬酒,当场就不省人事了,直到现在都没起床,还在署衙的偏房里睡着呢。
刘襄严重怀疑是甄逸这个老狐狸在打击报复,估计是不忿袁家先一步嫁女的原因。
斗一斗也好,他们太团结了,自己反而会担心。
“去煮些茶来。”
侍从取来茶饼、炭炉、盛具,就在厅中煮茶。
汉代的茶就跟煮汤似的。
先把茶饼烤干了,再砸碎研磨,然后放到陶罐里煮,还会加盐、荤油、葱姜,或者各种各样的调料、香料,号称茶艺大家的,都有自己研究的独门配方。
最后,煮得跟紫菜汤似的。
所以有吃茶的说法。
刘襄宁可喝白水。
因为不喜欢喝这种茶汤,没少被人称赞俭朴,幽州不产茶,茶饼真的很贵。他试过清水冲泡,没有经过杀青的茶叶,特别苦涩,跟中药汤没什么区别,也不怪古人要加调料,不加更难喝。
汉代没有用茶待客的习惯,酒才是汉人最喜欢的饮料,茶汤主要是用来解酒的。
茶叶可是好东西啊,等打下南边的地盘,这可是能当做支柱产业的商品,尤其是大汉百姓还没养成全民喝茶的习惯,胡人也没有开始喝茶治病、解油腻,这是一片空白的大市场,值得大力推广。
益州就非常适合大面积种植茶树,那里已经被刘襄埋了好几个钉子了。
今年长沙那边区星造反了,可惜孙坚驻兵陈仓,又是武都郡的太守,对抗凉州贼的第一线,不能随便调动。他的长沙太守、乌程侯是得不到,就看以后会不会走上刘襄给他安排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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