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椒房殿外,邓广汉靠在廊柱旁探头探脑,瞧见大长秋出来了,便不停地招手,唤他过来。
大长秋不知唤他何事,一脸懵懂。邓广汉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大长秋脸色骤变,慌慌张张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他们,便将邓广汉引入一间空房间,自己匆匆忙忙朝椒房殿走去。才走几步,感觉又有人唤他,回头看去,只见邓广汉双手拢在嘴上,压低声音道:“别让皇后知晓。”
不一会,大长秋带着一个绿衣宫女从椒房殿出来,径直来到邓广汉藏身的小屋。这宫女名唤绿萝,正是霍皇后身边的女御长。
两人进了屋后,邓广汉朝外窥视了一圈,才轻轻掩上门。
大长秋和绿萝心知邓广汉必有要事,而这样鬼鬼祟祟,那么肯定就是要紧的大事,不由得紧张起来,脸色也变的苍白。
邓广汉见他们情绪紧张,原本想宽慰几句,可思忖着怎么说才好,自己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三人跽坐着,大眼瞪小眼,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过了一阵,还是大长秋先镇定了下来,开口说道:“邓卫尉,你且说罢。”
邓广汉暗叫惭愧,自忖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如何这般张惶,于是静下心来,慢慢说道:“大将军生前极为信任你们两人,让你们侍奉皇后。大将军薨后,霍家还是将你们视作亲信,皇后也对你们恩宠有加。绿萝,你说是吗。”
绿萝还木知木觉,大长秋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她一下,示意赶紧表个态,她才醒悟过来,道:“侍奉皇后,是我等福分。霍府恩重如山,我等肝脑涂地,也无以回报。”
邓广汉摆摆手,道:“你等忠心,皇后和霍家都是知道的。现在皇后和霍家都遇到了危机,这事还须你俩来化解。”
“什么事?”绿萝莫名紧张,脱口问道。
“太子之事。”邓广汉已然平静,缓缓说完这句话,双眸炯炯,凝视着绿萝。
大长秋和绿萝听他说是小太子之事,知道霍家要差遣他们了,但猜不透究竟要做什么,心中忐忑。绿萝咬了下嘴唇,强自镇静,道:“你说罢。”
邓广汉道:“皇后尚未产下皇子,皇帝竟然立了刘奭为太子,明摆着就是要与我们霍家过不去。”
大长秋点点头,见绿萝没有反应,又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她一下。绿萝会意,也点点头。
“你们想,皇帝不等皇后产下皇子,就将刘奭册立为太子,还将刘奭交予王婕妤养育,这小太子怎么可能亲近皇后。将来登基,又怎么可能照顾到霍家。”
大长秋和绿萝点点头。
“所以,我们一定要除掉太子。”
“除掉太子?”绿萝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大长秋年长老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身子却晃了晃。
“坐下,坐下。”邓广汉连连摆手。绿萝自知失态,低着头坐下。
“是的,除掉太子。除掉了太子,那么,皇后一旦产下皇子,必然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邓广汉说着说着,没由来一阵头晕目眩。
他闭上眼睛,稍稍缓了口气,然后提高声调道:“你们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荣华富贵,自然享受不尽。”
事情说开了,大长秋和绿萝也都平静了些,但想到是要谋害太子,绿萝还是紧张,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邓广汉安慰道:“不用害怕,当年许皇后亡故,有人说是女医下毒,不是也没有追查吗?成君还当上了皇后。”
大长秋和绿萝相视一眼。大长秋深吸口气,双手撑地,躬身抬起头,郑重道:“你说吧,如何除掉小太子。”
邓广汉道:“这事还要仰仗你俩。你们了解太子的行踪,何时何地可以下手,还须你们拿主意。不过,这事要做的像是意外,”
大长秋和绿萝觉得自己的命运是与霍家拴在一起的,没有其他退路,也便接受了霍家要他们谋害太子的现实。
绿萝思忖许久,忽而嘿嘿一笑,道:“我有主意了。”邓广汉和大长秋急切问道:“什么办法。”
绿萝道:“许皇后死后,陛下将小太子刘奭交予王婕妤养育。小太子活泼好动,时常到后花园玩耍,尤其喜欢荡秋千。如今后花园的那架秋千,成了他一人的玩物,”
“这又怎么样?”
“我们可以在秋千上做手脚,将秋千的荡绳割成将断未断。小太子去玩秋千,荡起来后,不用几下,绳子就会断了,这人也就飞了出去,不摔死,也摔个半死。”
“好主意。”邓广汉情不自禁拍手叫好,道:“就这么办。不过行事千万要小心,不可留下破绽。”
“你放心,我们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大长秋插嘴道。刚才都是绿萝在说,他也要在邓广汉面前表现出参与感。
“好,我就静候佳音。不过,如果别人先去荡秋千了怎么办?”邓广汉还是不放心,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会的,宫里都知道小太子喜欢荡秋千,所以不许其他人上去玩。这架秋千只有小太子一个人可以玩。”
“那太好了,就这么办。”邓广汉双手拍了下大腿,欣喜地说道。
·
长乐宫后花园。
大长秋和绿萝两人鬼鬼祟祟窥视四周,见无人,悄悄走到秋千架旁。绿萝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小刀,大长秋大惊,轻声喝道:“你要干吗?”
“割秋千的绳索呀。”绿萝举着小刀,神情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不能用刀割,这样会被看出是有人故意破坏,追查起来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啊?”
“用石片磨,这样看上去就像日久蚀损。”大长秋道。
绿萝吐吐舌,道:“大长秋想着周全。”
两人挨近秋千,大长秋装作看风景,四下张望,周边无人,便对绿萝使个眼色。
绿萝会意,点点头,从地上捡了一块有锋利边缘的石片,慢慢靠近秋千,侧身挡住荡绳,手拿着石片一下一下去割。那荡绳不住晃动,用不上力。她便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去割。
大长秋无意间一回头,瞧见绿萝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慌忙过去轻声道:“快停下。”
绿萝睁大眼睛望着他,迟疑着停下手,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大长秋提心吊胆扫视了一遍四周,只听风吹过树丛的沙沙声,未有人迹,才舒了口气,责备道:“你这种动作,被别人看见了,就知道是在割绳索,不想活了。”
绿萝这才醒悟过来,想想也是后怕,捂住胸口愣了一会。
大长秋绕着秋千架看了一圈,心里有主意了:“你站在秋千的踏板上,秋千吃力,荡绳就会绷直,然后手扶荡绳,拿石片悄悄地割。旁人看来,你也就是双手扶着荡绳在玩秋千。”
绿萝依言站上秋千踏板,拿着石片慢慢割,果然顺手,不觉嘻嘻而笑,一面轻轻晃着秋千,一面起劲地割着荡绳。
两人正在得意,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说话声,随即一个女子焦急的喊声:“别跑,别跑,慢点,小心摔着。”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已经跑到了跟前,发现了他俩,便停下脚步,乌溜溜的双眸好奇地打量他俩,身后跟着一位容貌端庄、身着缥色深衣的青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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