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峰后山种了许多蔬果,殷九弦洗净了手,做了几道素菜,随后又去捉了一只野兔。
刀尖划破脆弱的脖颈,起锅烧水剥下染红的兔皮。
随后,削尖了木棍子,将开膛破肚处理好的野兔子穿插在签子上,将调料塞进肚子里,架在火上炙烤。
香味很快就将两只小馋猫给吸引过来了。
小青口水直流:“好香!”、
江煜里也站在不远处,阴冷的眸子不停在烤兔子和小青身上扫来扫去。
“再等会儿。”殷九弦不放心的一把抓起小青,塞进了她胸前的衣襟里。
可不能让它被江煜里惦记。
江煜里眼底染上不悦,不过也未说过什么。
入夜。
院中最大的那棵梨花树下,紫檀木捉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只烤至金黄焦脆的兔子,以及一壶酒。
楼无渊醒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
饭菜有微弱灵力笼罩,暂时不会凉。
殷九弦不知已经喝了几杯酒,脸颊晕染着些许酡红:“你醒啦?快来吃饭吧,就等你了。”
楼无渊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热饭,难得的唇角勾了勾:“我已辟谷,其实无需等我。”
一旁的江煜里咬下一口兔肉,有些愤恨。
想他堂堂执掌魔界数年的前魔尊,以往用膳向来都是别人候着他,还是头一次要他去等一个毛头小子。
殷九弦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巴掌大的小猫脸儿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倒了杯玉露酒:“与我小饮一杯吧。”
“好。”
说是一杯,可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很快那壶酒就快见了底。
月光洒在少女微醺的面颊上,镀上了一层银辉,她笑容娇憨却又透露着一丝失落。
“谢谢你。”她轻启薄唇。
谢谢他,前世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只有他坚定的守在她身边。
谢谢他一次次救了她,她想离开天羽宗为他寻找解药,结果却变成了累赘。也只有他依旧不离不弃。
楼无渊眸光深邃,紧紧盯着她。
殷九弦愣了愣,指尖抚过脸颊:“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闷头喝了一杯酒,“既然是早就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
她嘴角荡漾出一丝笑意,可那笑容却转瞬即逝,化作无尽愁绪绕在她唇畔。
早就明白了,天羽宗的人视她如蛇蝎。
她不该重活一世,还抱有期望,对吧。
“嗯。”殷九弦垂眸,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闻到了一股糊味儿,顿时酒也醒了一大半,“糟了,我的药!”
她匆忙跑到炼丹炉前,却见炉子已经开始冒黑烟了!
“嘶!”
情急之下忘了炉鼎滚烫,她指尖一疼,忽然就被来人抓起手,摸到了他的耳垂。
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指尖灼人的痛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那难以言怀的羞。
“啧。”江煜里不悦的声音传来,殷九弦这才收回了手。
楼无渊垂眸:“之前,我的手被烫到时,我阿娘便会这样。”
他抬眸看着她眼底潋滟,唇角荡开一抹笑:“还疼吗?”
“不,不疼了。”殷九弦磕磕巴巴说着,“丹药可能坏了。”
打开炼丹炉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三颗乌漆嘛黑的小药丸。
刚捻起,就化作了黑灰。
好吧,她终于掌握了烧菜的火力,却把炼丹的火力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是想炼丹给你疗伤的,又搞砸了。”她苦涩一笑。
却见他伸手,夹起了其中一颗,用力一碾,黑灰簌簌落下,露出里面还算得上完整的棕色丹药。
“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楼无渊无声一笑,张嘴就吞下了那颗丹药。
“哎,你吃它干什么,快吐出来,那颗咱不要了,我明日再炼新的。”殷九弦忙道,“糊了苦涩不说,药效还不一定有。”
炼丹本来就是个细致活儿,一步错便步步错,马虎不得。
谁知,楼无渊神色却格外认真:“只要是你炼的,就不能浪费。”
“咳咳。”
两人束手束脚的回了梨花树下,却见那只专心致志啃烤兔腿的黑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大青虫子喝得酩酊大醉!
殷九弦无奈,只好折了一朵梨花,将喝醉了的小青放到了里面。又取了一片树叶,权当做被子,轻轻盖在它身上。
做完这一切,小青却沉浸在梦中,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殷九弦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上微微摇晃:“对了,刚刚听闻你提起你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本想问的是,他娘为何一直没有出现帮他。
可话到嘴边,立刻改成了另一句。
不能令他伤心。
可说出去的话却依旧令楼无渊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
殷九弦察觉气氛不对,饮了酒道:“不说便不说吧,等你日后想说了再跟我说也不迟。”
“我娘不是魔族。”楼无渊沉沉说,“从小她便带着我,在六界之中四处躲避。”
“躲谁?”殷九弦酒几乎醒了大半。
楼无渊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这世间,竟无我母子二人的容身之所。”
他略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悲苦记忆,用笑容就想搪塞过去。
“再后来,我被我爹的部下发现。那人想用我换一个荣华富贵,以为我失而复得,我父王必定会高兴。”
“可那人不知,我是我父王心中最大的耻辱。”
气氛愈加沉重。
只有有过相同的经历,才会更加理解对方的心情。
殷九弦从小又何尝不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却被所有人仇视,仿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那你娘呢?”她问。
“死了。”
楼无渊干净利落的回答,仿佛那人不是他的娘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涌上了殷九弦心头。
他应该是很爱他母亲的,可只要一问到母亲的去处,他就冷漠得不行。
就像是,被背叛过似的。
不知为何,殷九弦心念一动,抬手就握紧了他那只略微粗糙的大掌。
“小渊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了你!你是我徒弟,我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你!”
楼无渊怔怔的望着她,还从未有过一个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可紧接着,一道酒嗝就将这令人感动的画面打碎。
他抽出了被她压在桌上的手,尽量不去看她:“时辰不早了,酒便喝到现在吧。我送你回房。”
“好。”殷九弦点点头,这几日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刚走了两步,她又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张嘴便是浓郁酒气:“小渊,真没骗你,以后我真的对你好好的。”
楼无渊扭过头去,她身上那股酒香与一股难以令他把持的幽香混合在一起:“嗯,知道了。”
“为师其实没喝醉。”
“嗯。”
“我徒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徒弟。”
“嗯。”他耳垂微微泛着可疑的粉红。
夜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也将盖在梨花床的小叶子吹跑了。
醉醺醺的小青看着周围空无一人,歪头疑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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