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杨帆理直气壮的说着。
搞技术的，或者说醉心于技能的，通常身上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理想主义的气质。
从这个人身上，楚尧就体会到了这种气质。
这种人很犟。
当然，这种人，有能力，也能做成事。
但前提是，在做事之前，这件事的逻辑，得让他心服口服，能想得通。
现在，他就是想不通了。
拧巴了。
然而对于大部分老板而言，这种人其实是双刃剑。
老板需要的，只是牛马。
老子给你命令，你咣咣干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或许……
在之前打工的时候，王信闻，也曾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但现在，走到老板的位置上，他的“理想主义”浓度，显然没有杨帆高了。
楚尧就坐在椅子上。
安然若素的，看着这两人“理论”。
被放狠话威胁了。
王信闻表情反倒是平静下来，站起身来，双手虚压：“冷静一下，我承认，你说的都有道理。你对公司的贡献，也的确是厥功甚伟。但moba类游戏，不是我不认可，是公司的价值观不认可。”
“开放世界，开放探索，开放游戏，是这家公司存在的意义，失去这个，所有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我这里还有客人，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晚上一起吃饭。”
楚尧还在这儿呢。
王信闻也不想让他多看笑话。
毕竟，自己作为公司的老板，现在掌握不了局面，被员工当面挑衅，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杨帆长长叹了口气。
深深看了一眼王信闻，眼眶竟然微微有点红。
“好。”
“抱歉。”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
“那个，杨帆……是吧，稍等一下？”
“我……我能不能说两句话？”
楚尧这时忽然开口了。
其实自己一开始不计划说话的。
这是人家公司内部的事情，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moba类游戏。
多人在线竞技战术游戏。
最成功的便是英雄联盟，电脑端。
手机端则是有王者荣耀。
但现在，15年才刚开始，王者荣耀还远远没有上线，要等到年底。
从两人的争吵中，楚尧已然可以听得很清楚：
似乎，是杨帆想做一款moba类游戏，想要两千万，但王信闻认为这种类型的游戏，和公司文化不符合，所以无情的拒绝了他。
啧。
情怀，或者说初心。
这就是双刃剑。
“楚总，有事？”
王信闻轻声问道，杨帆也礼貌性的停下脚步。
楚尧挠挠脑袋，笑笑：“呃，其实，我挺喜欢moba游戏的。我没有掺和你们公司内务的意思啊，只是想着，是否可以聊聊。”
“当然，你要是不允许，那就算了。”
这种行为，有着当着别人面，拆台，甚至是挖墙脚的感觉。
所以楚尧话说的很保守。
王信闻微微愣了一下，略一思索，犹豫，点头说道：“当然可以聊聊。”
他也顿时明白了楚尧的意思。
楚尧想做moba。
甚至，或许，可能，楚尧对杨帆说的，都产生了兴趣。
这种事……
堵不如疏。
楚尧是准备花大价钱，以及能够提供很多渠道和流量的资源型投资人。
杨帆，是从创业初期，公司只有三个人，还在民房中闷头开发时，就跟着自己的兄弟。
如果真能碰撞出点火花……那似乎也不是坏事。
况且……
退一万步而言……
即便两人真的“媾和”了，楚尧投资了杨帆，那也比杨帆去找企鹅要钱强吧？
本着这样的思路……
王信闻点头答应。
杨帆错愕一会儿，感到一种柳暗花明，踟蹰着，也是重新坐了回来。
“我提供一个思路。”
“两位姑且一听啊。”
“莉莉丝的企业文化既然摆在那里，你们无意做moba类型的游戏，但这位同学又有强烈意愿。”
“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出钱，你们出人，双方商量好股权比例，杨帆牵头，组建团队，重新组建一家新公司，崭新的游戏品牌，一起来探索其他游戏类型。”
“开小号嘛，就算做失败了，那无非也就只是舍点钱的事儿。”
楚尧笑着说道，很快提出一个权衡各方利益，可行性很好的方案。
游戏公司，还和别的公司不一样。
别的公司，公司全部资源是集中的。
但游戏公司，却随时可以拆分。
以项目为核心。
和打团差不多，无非也就那几个职业，金主爸爸，策划，开发，运营，美工……
只要团队在，公司就是一个壳子。
而且，这么做，对于自己而言，还有三个最大的好处。
第一，是idg这笔交易的收购时间问题，太慢了，谁知道会拖到猴年马月去。
第二，莉莉丝母公司的股份，即便自己花大价钱，所占的股份比例，也就20%左右。
而若是成立一家新公司，还是原班人马，虽然资源层次不是第一级的，但自己所能占到的股份比例，却怎么着也能有一半。
第三……
莉莉丝在新游大火之前，这中间的几年，做出的几款游戏，虽然也赚钱，但都只是小打小闹。
然而，moba类游戏，却是现成的下蛋的金母鸡。
现在王者荣耀都还没出来！
这块市场，纯纯空白！
如果能提前开发出来，手游moba霸主，自己甚至有争一争的可能性。
这可是一年光皮肤就能卖数百亿的氪金王者！
此刻。
听到楚尧的话，杨帆眼神微微一亮。
棒啊！
太棒了！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既能不“背叛公司”，也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创作，甚至还能当个一方诸侯。
这个投资人，这番话，简直说到自己心缝里了。
真有水平！
他不由看向王信闻。
王信闻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沉默思索。
综合考虑很多因素。
楚尧的想法。
和杨帆的情谊。
公司能否承受人员的分流。
“楚总，第一点，股份怎么分？”
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楚尧：“看贡献度，除预留一部分给核心成员当期权，剩下的咱们商量。对半分都可以。”
双方是有互相制衡能力的。
莉莉丝的开发能力和人才储备，自己这边的渠道和流量。
这些，都是钱无法代替的。
“我四，你五，期权留一，如何？”
王信闻略一思索，便给出他的心理价位，还是相对实诚的。
这个分出去的新公司，并非他的基本盘。
当然，也不是楚尧的基本盘。
对于双方而言，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楚尧看着他，当即也是爽快点头：“可以，没有问题。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还是那句话，最核心的是人。
自己现在投点小钱，占据莉莉丝的两成股份，以及独立子品牌的一半股份，比之前预想的，更好。
王信闻见楚尧如此爽快，想了想，又说道：“这是否会影响您预计对莉莉丝的投资？”
这点，也是他担心的。
楚尧出点小钱，把公司分裂出去，找到替代品了，回头若是不准备投母公司了，那可真是因小失大。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点钱，对于我而言，小意思。”
“亲上加亲，我怎会拒绝？”
“你要现在搞定idg的话，我晚上就把钱给你打过来。”
王信闻苦笑，轻轻点头。
这边的担忧没有了。
然后……
他再看向杨帆。
“你这边，我只允许你带走二十个……核心员工，能接受吗？”
公司目前的全部核心员工，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个左右。
五分之一，算是一笔不小的“分流”。
当然……
这些人……
以杨帆在公司的影响力，如果他真的暴力离职的话，或许，也能带走差不多这么多人。
与其彻底损失人手，还伤了情面，不如把事情放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杨帆深吸口气：“信哥，三十个吧，成不？”
“咱这样，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借我三十个，回头用不了两年，我再给你培养三十个！”
“反正……兄弟单位嘛……你都是老板，就当生了个二胎呗。这，说不定小号，成长潜力更高呢。”
他看到曙光，心情也好了起来，有了软磨硬泡开玩笑的兴致。
王信闻略无语的盯着他。
再看看楚尧。
楚尧这时没插嘴。
但楚尧还在这儿呢。
想了想，王信闻还是后退半步。
“组长级别的不许带走。”
“名单要交给我挨个审核。”
“不许影响现在的项目开发进度。”
他答应了人数，但提出几个相应的条件。
杨帆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这都小事。
打死都没想到，今天这个事情，竟然能处理到这样的程度。
简直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大的惊喜！
他这会儿都喜笑颜开，想乐出声了。
“楚总，具体细节，咱再聊聊？”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楚尧笑着点点头。
“当然。拉个群，三人聊。”
“我今天就派几个人过来，给你们敲定财务、办公室以及后勤保障的问题……”
“还有那什么……薪资待遇方面……为了不影响这边的军心，先按持平来计，反正你们游戏行业，大头是奖金。不过软硬件方面的福利，标准可以更高一点，这都小钱。”
楚尧当着王信闻的面说道。
很坦诚。
王信闻：……
再次微微苦笑。
行行行，你比我有钱，你牛逼，你良心资本家，你愿意给手下多花钱。
不过，楚尧自然还是有分寸的。
只要两边的工资帽不乱，别的都是细节。
况且，这碗肉，自己也有差不多半碗。
格局大一点的想……
这么一分兵，实力，当然是增强了的。
互为犄角？
王信闻想到这个军事术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