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无语时,风清月下寄情迟。
南星有些醉意,原本酒量不差的她,许是修养身体十年间滴酒未沾的缘故,又或许是心事重重,烦闷至极,多贪了几杯的缘故。
今夜和秦正只喝了两坛女儿红,就目光迷离,脚步轻浮,身形打晃。
跟在身后的慕碧,不得已背起她,一路轻功的回到摘星阁。
刚上了二层平台,南星就挣扎着下来,笑嘻嘻跑到栏杆处,一屁股坐了下去。
慕碧吓了一跳,急忙使出软鞭围住她的腰,唯恐她失足掉下去。
坐在栏杆上的南星,眼神迷离,双颊绯红,晃悠着双腿。望着天空中朦胧的月色,手里摸着胸前的月牙形玉坠,嘿嘿的傻笑着。
“师父,南星很好。虽然,他们十年间都没有去丹霞山看过我,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也曾经怨过他们,恨过他们,甚至一度觉得他们死了。可今日,祖母与爹娘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本姑娘就当他们说的是真的。师父,您要保重身体,等我把星云医馆安置好了,就去丹霞山接您、”
慕碧听她喃喃自语,没有打扰,一手拉着软鞭一手摸着佩剑站在身后半步的距离。
忽的,一阵冷风吹来,南星打了个激灵,双臂抱着肩、
“小姐,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慕碧上前轻轻一拉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不、不回去、我在看月色呢、”南星晃晃身子,回头嘟囔着,“我想韩宇哥哥了,你知道我的韩宇哥哥吗?他是全球最帅的男人。”
“小姐,您不应该想着别人!宁王殿下才是您的男人、”慕碧不高兴的说出口。
“宁王殿下?七迷踪?”现在的她,已经把宁王殿下等同于七迷踪了。
她笑着摇摇头,乱叫着,“他不是我男人,是我研究七迷踪的对象。嘿嘿、你不懂、一切为了七迷踪、七迷踪万岁、”
“小姐、殿下就是您的男人!圣上已经赐婚了!”慕碧很郑重的又重复一遍。
“赐婚?谁叫他赐婚?本姑娘婚姻自由、才不稀罕、、”南星看她一眼,嘟囔着起了身收了双腿,从栏杆处下来,晃悠着进了屋子。
锦璃听见动静,打开隔断的门,看着南星晃悠着进来,赶紧点上烛火。
“小姐这是喝酒了?”她看向正缠着软鞭的慕碧。
慕碧也不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锦璃扶着南星坐下,“小姐,再忍忍,奴婢去准备醒酒汤、”
南星目光迷离的看着她出去,脸上还嘿嘿笑着。
无意间,手指轻碰一下桌上横放着的‘沁血’琴,一声悠扬的琴声随即而起。
“嗯?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又碰了一下,琴声略显低沉,索性双手撩拨几下,混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曲调。
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抱起古琴。
从门口处一跃而起,坐在了阁楼的屋顶上。
这把慕碧吓了一跳,紧跟着出去、
“…小姐,您去哪儿?”
也把屋顶上的沈云吓了一跳,紧忙飞身躲到榕树上。
朦胧的月光下,南星含情脉脉,脸颊红红,绛唇未启,含词未吐。
她身子微微倾斜,黑色的衣衫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裙角随风飘扬,你也许只能听见琴声不见其人!
随着双手轻挑慢捻,一段悠扬的古琴曲,渐渐的流淌在指尖。
这琴声婉转低沉,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又似细雨打芭蕉,犹在耳畔。
一曲古琴,穿越灵魂的空洞,前世今生的点滴都被那双素手拨弄!
阁楼台上的慕碧已经听的如痴如醉。
而如痴如醉的不止她一人、
榕树上的沈云老泪纵横,一口一口的灌着梨花白。
容老爷和容夫人静静的听着,容夫人眼眶湿润,“老爷,这是星儿在弹‘沁血’?这琴艺真像是当年的羽灵公主、”
“是啊!‘沁血’是名琴,声音自是不同。想当年,公主琴艺冠绝天下!”
容老爷看向屋顶的方向,轻声说道,“今夜咱们虽然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可也是让她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羽灵公主当时嘱咐咱们,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报仇,只要让她平安长大,安稳的活下去就好。”
“是啊,星儿聪明绝顶,要是再不告诉她,怕是会闯下大祸。咱们不能对不起羽灵公主和沈将军啊、”容夫人靠在容老爷的肩头上喃喃出声。
松风楼里,容南风随着那琴声,身形闪动,剑影纷飞。
可谓是‘谁念西风独自凉,独自闲行独自吟!’。
舒云间里,南云摸着义庆的小脸,泪眼婆娑,无尽的情思爱意,悠悠的飘向落天河谷。正是‘暮去朝来,形单影孤,欢情何所寄!’。
月朦胧,星朦胧,夜色亦朦胧,夜儿静,风儿轻,心事寄琴声!
天意斋里的林天深独自站在院子中。
听着悠悠的琴声,想起了南星刚入府那晚,紫萝传来的信,‘星小姐琴艺精湛,能与箫玉公子合奏一阕!’。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欣赏着,‘难道这就是小星的琴声?倒是比自己还要好上几分、只是、这琴音,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感觉如此亲切熟悉?’
想到小星与宁王的关系,他紧握双拳,内心一阵失落。
酉时过后,他本想送小星回府的路上,好好说说话。
可藤萝庄给百香楼送脂粉,也带来了藤之信。
长兴与红萝知道事情严重,十分焦急的到处寻他。
信是出自义父之手,里面写到惠国公出了事,忻州军群龙无首。
若是此时联系到雷副将,暗中插入自己的人,岂不是天赐良机?所以,义父要他放下昭城里的事,带着赤目玉兽即刻回塔国,再赶往忻州。
可赤目玉兽的毒刚提炼到一半,若是此时放下回塔国,他不甘心。
所以,他决定加快在昭城的行动,先制造混乱,混淆视听,再抽身去忻州。
在南星悠扬的琴声中,他走进了关着赤目玉兽的小黑屋。
宁王府,不惊阁。
一身玄衣的夜子渊,坐在窗户前,望着繁星点点闪烁,听着琴声幽幽传来。
面容微动,手指有节奏的轻动着,‘这琴声流畅动听,醉人心扉!定是从摘星阁传来的!’。
听见有人进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忻州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都安顿好了!也给袁掌司送了信、”穿着青色衣衫的慕青进来,站在身后回禀。
夜子渊点点头,“黑影卫可有的消息?”
“有,据慕蓝所查,大理司报的死尸案的确和天意斋有关。那几具查不出死因的尸体就是从天意斋送出去的。而且最近天意斋生意惨淡,林天深也没有行动,赤目玉兽也一直在天意斋里。永安司的袁嘉茵一直在外围盯着他!慕蓝请示,要不要暗中给袁刚送个线索、”
夜子渊不屑哼了一声,“林天深?看样子你不是个规矩的生意人?这赤目玉兽你是不打算出手了?也好,让本王看看你要这赤目玉兽到底有何用?去给慕蓝回信,可以给袁刚送个线索,不过,不许泄露咱们的身份。让袁刚和袁嘉茵一同去查天意斋,有永安司从中协助,林天深会坐不住的!咱们暂时不出手,只需密切监视,若是发现异动即刻回报!”
“遵命!”
“还有,将慕红撤回来吧,容府里有慕翠和慕碧也就够了、”
“是!”
见慕青还没有走,夜子渊低声的问道,“还有事?”
“回主子,长公主府里传来消息。长公主打算让淡云姑姑去容府里教小姐宫中礼仪,免得日后进了皇宫或是参加宫宴时惹怒圣上。”
“皇姑母就是考虑长远,淡云姑姑是个不错的人选。”夜子渊微微一笑,“本王也该去一趟容府了。”
看着容府的方向,他脸上带着笑,双手相互搓着,兴致颇高,跃跃欲试。
“慕青,你听这琴声悠扬旷远,意境深远。不如本王与她合奏一曲如何?”
“主子,您身子刚好,不可劳累、张太医说过、您、”慕青慌忙的出声阻止。
“好了,本王难得心情好,去把‘玉染’箫拿来、”夜子渊不高兴的打断他。
“是,”慕青不情愿的转身,将床边的箫递了过去。
这支玉染箫通体翠绿色,用料讲究,做工精湛,是由金沙国极品青光玉制作而成。每个音孔及吹孔边缘光滑圆润,手感清凉,音质清晰干净!箫的尾部,刻着小篆体的‘玉染’二字,古韵悠长。
夜子渊听了听琴声,抬起手,箫声悠悠传出跟上了琴声。
南星不知她的这一曲,引得所有人,情切切以惊魂,意绵绵而动魄。
此时,她只听见了箫声,是箫玉公子的箫声!
脸上挂着笑,双手上下翻飞,琴声中带着内力传到天际。
这一曲和鸣,交汇灵魂深处,正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一曲终罢,她望着箫声的方向,想起初次见到箫玉公子时,是在祖母的寿宴上,还得了他一千两银子呢,不由得嘿嘿傻笑。
“咦,那个送银子的人不就是慕青吗?他也是箫玉公子的随从?”
她喃喃自语的站起身,没有多想的晃着身子,像是忘记自己是在屋顶之上,又像是还沉浸在与箫玉公子合奏的曲意中。
脚下一个不稳,身形晃悠着险些掉了下去。
慕碧一惊,起身接住她,一手拿着琴一手抱着她落到闺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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