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熙堂回到摘星阁已是戌时了。
南星的脑子里很乱。
本来以为容府嫌她惹事,为了保住地位才派劫匪暗中除掉她。
她之所以回到容府也是要找出线索,查探凶手!
可今夜长辈们的一番话,把她的难过,委屈甚至憎恨全都打消了。
容府没了嫌疑,容南风也清白了,那凶手去哪里找?
现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很少。凶手的眉头痣和剑柄,金鹰卫的‘百花齐放’,以及那个叫‘二黑’的人去了暗域。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容府不会害她,那当年还有谁知道她的出发日期和行走路线,早早在树林里埋伏?
据老铁匠的描述凶手是塔国人,可他不应该是抓住她带回塔国吗?怎会当场就要了她的命?
南星低着头,脚步沉重的过了连廊走上台阶。
就连李嬷嬷给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听见,更没有想起问她赌徒儿子的事。
紫萝见她面色凝重,低头不语的出现在平台上,赶紧相迎。
“小姐?是不是他们又误会您了?容府里的人真是讨厌,属下去好好教训他们、”说完,摸着身侧的宝剑转身要离开。
“回来、你不能动武忘记了?”
“可是、他们、”
“好了,我没事。给我送碗素面来、”
南星拍拍她,微微一笑向闺房走去,“除了送面,其他人别进来了,我要静一静。”
“好,属下就在隔壁,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紫萝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背影,轻声嘱咐。
一轮幽月当空,阵阵暗香袭来。
桌边窗户半开,微风徐来,月光白的幔帐轻轻舞动。
南星一只手托着香腮,一只手拿着之前写的那张思维图看了又看。
‘看来这事情不是原来那样简单了,我还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随手把那张思维图扔到一边,提起笔一边想着一边在纸上写着。
当紫萝端着托盘进来送面的时候,她正拿着刘嬷嬷的青玉鸟簪仔细看着。
“小姐,您的面!”
“嗯,放在这儿,先出去吧、”
“是,”紫萝刚要回身,余光中看到了这只青玉鸟簪,吓了一跳。
“小姐,这簪子你是哪里来的?”
南星眼眸轻抬的看向她,“怎么,你认识它?”
“属下不认得、、只是在我们塔国一般人是不敢用鸟形的玉佩和簪子,尤其是青玉料的,那是皇室才能用的东西。属下见您手里的这支青玉鸟簪造型逼真,工艺精湛。这才斗胆一问、”
“紫萝,你知道羽灵公主吗?”南星一听紫萝也是这样说,正好打听这位公主。
“属下小的时候听母亲提起过。那是一位很勇敢的公主。几十年前,为了塔国人的和平幸福,幼小的她作为质子孤身一人前往昭国。可红颜薄命,听说她后来病死了、”紫萝十分惋惜的摇摇头。
“现在的塔国,君主年迈,各王子之间相斗的厉害。再也没有羽灵公主那般为塔国人民的幸福牺牲一切的人了。”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郑重的说道,“小姐,您的这支青玉鸟簪可要收好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塔国皇室必定会问罪的!”
“好,多谢紫萝提醒!”南星勉强笑了笑,端起了素面。
亥时的更声刚刚落下,南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里都是今天晚上在清熙堂发生的事,祖母和爹娘说过的话!
她烦躁的起身,换了一身黑色衣衫,将头发梳在头顶扎了个高马尾。
打开房门,站在平台上吹风。只站了片刻,她就起身飞下平台。
屋顶上的沈云刚要动身。
就看见慕碧悄悄的跟了上去,他轻松一笑,躺下去继续喝酒。
春季的夜晚,气温回暖,舒适宜人。
街市上依旧很热闹,店铺开了夜市,人们也出来放松散心。
南星独自一人向明月楼走去,或许只有明月楼香醇的女儿红才可以使她忘却烦恼。
前脚刚进楼里,身后的街上就传来了嘈杂声,她好奇的回头张望。
街角处,三匹黑色壮马速度很快的冲了过来,吓得人们急忙闪躲惊叫不止。
可马上的灰衣人竟哈哈大笑着,一路朝南面跑去。
‘这是何府的狗奴才,竟敢当街欺辱百姓?’。
南星皱着眉头,面露不快。
“街上的人都乱嚷嚷什么?搅了本少爷的兴致?”一句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循声望去,秦正手里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从街角过来。
“那是丞相府的狗奴才!经常在街上乱撞。幸好咱们出来的晚、要不然也、”身旁的老管家看着倒地的人群,唏嘘不已!
“他敢?李成海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看我不去丞相府,灭灭他的嚣张气焰!”秦正不高兴的收了扇子,转身就要走。
老管家赶紧拉住他。
“哎呦,您就少管闲事吧。老侯爷不是嘱咐您不要惹事,一切等他回来吗?”
“我爷爷真是的、人在青龙岭还管着我。”秦正一听管家提起老侯爷,站住了脚。
“老侯爷是怕您吃亏、”
“行了、行了、明月楼到了,本少爷听说这两天推出了什么热饮,挺不错的。赶紧端两杯过来尝尝,、”
“哎,老奴这就去、”
南星看着他进了楼里,淡淡一笑,‘喝酒的人来了,本姑娘一会儿再找你!’。
她没有理会他,直奔街上的人群而去。
此刻,街上一家糕点店门口。
一位丫鬟刚刚扶起地上的年轻小姐,轻拍着她身上的浮土。
“小姐,您没事吧!要是您受伤了,彩画定会告诉老爷!”
“彩画,不可惹事!丞相府向来如此,就是告到圣上那里?也不会怎么样的?徒增了爹爹的烦恼!再说,咱们难得出府一趟,要是告诉爹爹,以后就出不来了。”
小姐摇摇头,刚要走两步,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我的脚好像扭了、”
“这可怎么办啊?奴婢扶您先坐下、”彩画赶紧扶着她坐在台阶上。
当南星走过来的时候,台阶上坐着的小姐,正用一双柔荑轻摸着自己的左脚踝。身边的丫鬟四处张望着寻人、。
她粉黛轻施,如云的鬓发上几处微乱,发丝随着轻风,飘落在脸颊处。一身淡青色长裙,裙边还残留着多处污痕!
“这位小姐像是扭到脚了?能让我看看吗?”
“你是何人?”彩画紧忙拦在南星身前。
“我是医馆里的药童,师父让我过来看看街上有没有受伤?”
南星随便扯了一个谎。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少年,贸然上去帮忙只会被人家误会,只好说是药童,毕竟‘病不避医’嘛!
小姐抬头看看她,轻轻点头。
彩画半信半疑的厉声说道,“不怕告诉你,我们小姐是大理司安少卿府里的嫡女,你手脚放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好看!”
南星笑了笑,蹲下身伸出手在小姐的脚踝处摸了几下。
“小姐,您伤的不重。只是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手上刚要用劲,就听得后面传来了秦正的声音、
“呦,这不是安大小姐吗?怎么了,扭到脚了?要不要哥哥背你回去?”
彩画一听就要上前说话,安玉欣一把拉住她。
“多谢秦正公子,玉欣没事,这位小药童会治好我的、”
“药童?我看他就是想占你的便宜,还是哥哥来吧、”
他的话刚说完,玉欣一声大喊,吓的他哆嗦了一下。
南星在她和秦正说话的时候,手上用力只一下就治好了。
“玉欣小姐,您试试,可以走了、”她起身拍拍手。
“果真是好了?也不疼了,彩画、”玉欣微微一笑,示意彩画。
“这是谢你的!”彩画急忙掏了银子。
“不用,天晚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彩画扶着玉欣微微行礼,起身离开。
南星会心一笑。
‘原来她就是安玉欣,我未来的大嫂!能和箫玉公子合上半阙的那位姑娘!模样不错,性子也柔和,很有规矩!’。
秦正见她们走了,很气恼的喊道,“玉欣妹妹,你等等我啊!我送你、”
南星一把抓住了他,目光带着几分清冷。
“秦大少爷,那日的见面礼,可还说的过去?”
“那日?见面礼?啊、你是容老大。”
“对啊,走吧大少爷,咱们进明月楼里好好叙叙旧。”
她手腕用力掐的秦正直哀嚎,“行,行,你别动手,轻点、疼、疼、”
德叔见着这二人进了大厅,急忙从柜台里出来,陪着笑脸问道。
“秦少爷,怎么又回来了?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仔细的看看掐着秦正的人,一下子愣住了,“宁王、妃、不是、南星小姐?”
“嗯,来壶绿芝茶。让秦大少爷尝尝鲜!”南星松了手,吩咐德叔。
这绿芝茶,正是南星中午给安王的那个新热饮。
“哎,这就去拿、”
秦正揉着自己的手腕,满腹怨言的不敢说出口,眼神哀怨的瞪着她。
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南星‘噗嗤’一声笑了。
“这副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样、”
秦正一下子抬起头,想要张口骂几句,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秦正,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不知道你、?”南星给他斟上热饮,笑着看他。
“老大,您说,只要我秦正办得到的,绝对不含糊。”
一听这话,她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大喊一声。
“好,十年不见,秦少爷还肯认我这个‘老大’,果然是性情中人!德叔,上好酒好菜,我要和秦少爷一醉方休。”
秦正吓得浑身一颤。
她竟然要喝酒,又不敢阻拦,只有硬着头皮吩咐德叔。
“上最好的酒和菜,都算我账上、”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
明月楼里只剩下他们了。
南星眯着眼,指着趴在桌子上的秦正骂道。
“你个混蛋,这十年我没带着你,你竟走上了歪路。真是辜负了秦老侯爷的一番苦心。以后,你要是再干缺德的事儿,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秦正晃悠着身子,抬起脑袋,喃喃说道。
“容南星,你当年不辞而别,害的我满世界找你,甚至都以为你死了!爷爷和爹爹远在青龙岭,祖母身子不好,府里没人管我,也没人陪我说话。只有你,你还不见了、我、、”说着,他竟有些眼眶湿润。
南星也晃悠着起身,伸手拍拍他,“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请罪,来,我自罚一杯!”
“自罚两杯!你刚一回来,就打了我一顿,到今天,我身上还疼呢、”秦正表情委屈,指着自己的胳膊。
“那是你做错了事,你也得自罚一杯、”南星举着酒杯等着和他碰杯。
秦正傻乎乎的仰头就喝一杯,之后就倒在桌子下面。
德叔赶紧过来,“小姐夜深了,老奴派人送您回去吧、”
“不用管我,你们送他吧、”
说完,她脚步漂浮的出了明月楼。
角落里的慕碧,给德叔递了放心的眼神,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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