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嘉羿暗暗心惊于汶潺吟直白的挑衅,他慢慢走前一些看着她诚心说道:
“汶姑娘,欠你们汶家的命,我自知我一条命不足以偿还。我也不否认,我想保全伍家其他无辜之人的私心。我只想告诉你,事到如今,对你汶家犯下的罪过,我不会再挣扎辩解,如果你想,你现在就可以亲自把我杀了,我只请求你让一切停止在这里!”
汶潺吟听着他急于了结一切的言词,她没有半点欣然,她说道:
“恨不得早一日亲手杀了你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但现在,我突然没那么着急看着你去死了。我应该要让你活着看到你们伍家树倒猢狲散的惨状,还要看到你父亲身败名裂的下场……如此,我才算真的报仇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犯下的死罪,与我家人无关,请你收手,让这种仇恨结束吧!”
汶潺吟沉默着定定的看着伍嘉羿,但她的目光多了点愤怒。
就在伍嘉羿被她看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汶潺吟又冷冷嘲讽道:
“伍嘉羿,你的话让我不耻,你的家人是人,难道我的家人就不是人吗,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伍嘉羿顿时羞愧,他连说句抱歉都说不出口,因为无论他说多少抱歉都是苍白无力的。
汶潺吟见他沉默不语,她却更加步步紧逼道:
“你那么急于求死好了结一切,这更让我确定,你陷害我一家的事必有隐情。”
“没有任何隐情,我的确是你汶家的罪人。”
“不,你不是……至少,从一开始恶意陷害汶家的人不会是你。”
汶潺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消减对伍嘉羿的仇怨!但她不愿将错就错,如果罪恶的起因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不公平的去看待他。
伍嘉羿无法理解汶潺吟为什么会突然对他释放理智的对话,她不是已经认定他就是罪不可恕的恶人吗?她就那样认定下去,直到他被判死罪不是就可以结束了吗?
可她的眼神……她看他的眼神好像发生了变化,仿佛她其实不想恨他一样,可为什么呢?
这次,伦到汶潺吟被伍嘉羿看得不自在了,但她隐藏了暗生的尴尬之色,她继续说道:
“伍嘉羿,你大概在疑惑我为什么事已至此还来找你质疑所谓的真相。其实我也一样疑惑自己的想法,但你的行为让我产生了怀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从始至终坚持无罪到底,我会毫不怀疑你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但你认罪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你不是真凶!”
“你……?”
“不止我这么认为,晧王爷和陛下都知道,否则,陛下怎么会只是关着你而不定罪?”
“我不知道陛下和晧王爷还有什么疑虑,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要这么说,反正我诚心认罪了,要杀要剐随你意。”
伍嘉羿背过身表示他已经无话可说,但汶潺吟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定了定自己不平静的心,然后看着伍嘉羿的背影说道:
“晧王爷说,你曾在先帝下令的最后一刻尝试为汶氏求情。伺候在先帝身边的人也说,你当时的状态明显不知道汶氏就在名单里。也就是说,汶氏的名单不是你私自加上去的,对吧?”
伍嘉羿本以为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但汶潺吟有理有据的提问让他不得不回身面对汶潺吟做出回应:
“当时先帝发怒,场面一度混乱,伺候先帝的那些人不会太注意我是什么状态,就算注意了,也是他们看错了。因为汶氏名单就是我为了发泄私愤冲动之下加上去的。因为是冲动,所以最后一刻我清醒了。但我已经无法逆转汶氏被诛的后果……。”伍嘉羿悄叹一声:“后面的事,你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
“你的答案很合理。因为太合理,因为你太急着以命了结一切,所以……我更加不信你。”
“不信的话,你要原谅我这个亲手杀你至亲的仇人吗?”
伍嘉羿再次提醒她,不管起因是什么,她的家人死在他剑下是存在的事实,光是这点他本就是她的仇人,不是吗?
“不!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必须知道前因后果。我忍耐的所有悲痛就是为了让汶氏恢复清白。可如果我没有搞清楚,随随便便要你一条命就算把仇报了,那就相当于我的家仇没有得报,我汶家也没有被正名!”
他杀了她的至亲她当然会跟他算到底,但引发汶氏惨绝人寰的冤屈根源她也不能草草了之。
“汶姑娘,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难道你也打算非要看到另一个家族也付出上百条无辜的人命代价才能解除你的心头仇怨吗?”
“我曾发誓,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伍家一命偿一命,一族换一族……。”汶潺吟微微停顿了一下:
“但现在,我没了非要你一族给我汶氏陪葬的打算。但我需要真相,我需要看见真正该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才可以……!”
汶潺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逆转了刻在骨子里的誓言!也许是因为她终究没有残忍的心肠,更何况她就是有办法毁灭整个伍家,汶氏也一样是不复存在的结果,她又何必执着在“一族换一族”的残忍中?
但是,伍嘉羿想掩盖真相一人担责,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伍嘉羿其实很讶异,他没想到汶潺吟如今面对他可以变得如此心平气和。他也因此更清楚的看懂了她的所愿!
可是,他决心自己承担一切的坚持没有任何改变,他看着汶潺吟再次重复说道:
“先帝担心自己时间无多才把名单提前交给我保管,因此,我有最好的契机添加汶氏到名单里,当时根本没人知道我做了什么手脚,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信不信就随你了。”
汶潺吟知道,想让伍嘉羿主动说出真相已经不可能,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追问下去。
但是,临走之前,她同样坚决说道:
“伍嘉羿,你对我汶家有罪是事实,但罪该万死的人还有你的父亲。你要替你父亲去死与我无关,但我不会因为你死而放弃追究你父亲的罪恶。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余生,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父亲,他不为汶氏偿命,我决不罢休!”
汶潺吟的话更像是一个誓言,她坚定了自己,也震撼了伍嘉羿……!
从天牢离开回到行宫后,沉郁得难以开怀的汶潺吟很快就忘切了自己的烦忧,因为东陵辕晧把夏侯仪云送回来了。
行宫里所有人一时间都只顾着关心夏侯仪云是好是歹。可同样一身脏兮兮,还有点蓬头垢面的东陵辕晧仿佛没人看到一样被晾在一边。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夏侯淳彦确定自己的妹妹没有性命之忧后,他立刻反身对着东陵辕晧拱手感激道:
“晧王爷,你的大恩我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加倍回报。”
现在看来,虽然夏侯仪云受了伤,但如果不是东陵辕晧,恐怕她就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太子千万别这么说,令妹会出事也是我的责任,毕竟是我带她出去的。”
不管夏侯仪云出事是不是东陵辕晧的责任,夏侯淳彦此时也不会有怪罪的意思。
反倒是看到东陵辕晧那蓬头垢面的惨状,他好意问道:
“晧王爷要不要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宫?”
这几天,他担心夏侯仪云的安危,东陵辕雍恐怕也一样担忧着东陵辕晧。
人家一向玉树临风的宝贝弟弟为了保护他妹妹变成这副“饱经沧桑”的惨样,他还真不太过意得去。
不过,夏侯淳彦的好意立刻被东陵辕晧婉拒道:
“不,我不换了。我要是换洗了,一会就不好演戏了。”
“这是何意……?”
“嘿嘿……我就这样惨惨的回去见我皇兄才会比较安全!”
东陵辕晧贼兮兮的笑脸露着显而易见的盘算,他带着夏侯仪云从那片山林穿梭出来时,他身上的衣服没了华衣的贵气,脸上和头发自然也是蓬头垢面得不堪入目!
但这正是东陵辕晧需要的惨状,他也不管夏侯淳彦的满腹疑惑,就那么“惨兮兮”的快马加鞭回到皇宫。
他最先去的是龙泰殿。东陵辕雍早就接到了他已经平安回到皇城的消息。
因此,东陵辕晧没少胳膊没少腿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没有半点激动的态度。反倒是看到他那乞丐也不过如此的模样,他下意识训斥道:
“堂堂一个王爷,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
东陵辕晧一点不意外东陵辕雍会训他,反正他也预料到了。
但他当做没看见东陵辕雍的不满,他略有些夸张的冲到东陵辕雍坐着的矮塌坐下。然后伸手抓起矮塌上放着的点心和水果狼吞虎咽着,仿佛他这几天滴水未进,米粒未食般给饿坏了……!
等他有模有样猛吃了一盘点心,又再喝了两杯水后,他才可怜巴巴的对东陵辕雍问道:
“皇兄,这几天你一定很担心我吧?”
“当然担心……。”东陵辕雍波澜不起的面孔“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你是寡人最宠爱的皇弟,你若出事,寡人又怎么舍得看到你遭难受罪?”
东陵辕雍听似关怀备至的话并没有让东陵辕晧感到一分的欣喜,反而让他浑身都想发冷!
他就知道,这次他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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