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辕晧踏出“冷月宫”的大门,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留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宫殿趣笑暗想着刚刚的收获。
西门有容看似柔弱,可她绝非是一无是处的凡俗女子。
她很聪明,她言词里故意透露她与西门振德几乎没有半点父女之情。她想让他知道,她对西门氏毫无留恋,因此,她更不会对东陵辕雍有任何仇怨之心!
她深知她处境危险,所以她先发制人“安分”示弱,她只有示弱才不会招惹更多的危险。
但不管如何,至少她坦言想安分活下去的心思,东陵辕晧倒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只是,她想安分,皇后的位置能允许她但求安分吗……?
冷月宫很快就被黑夜覆盖,东陵辕晧的鬼故事,西门有容不信,所以不惧。
可是向晴就吓得够呛,她紧挨着西门有容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怕怕的说道:
“小姐,这里不会真的是闹鬼的宫殿吧?”
那个晧王爷可真是坏,本来这里落魄陈旧她没什么所谓,可他一说这里有人又是自杀,又是闹鬼的,她不免产生了惧意。
西门有容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没有的事,人死岂能逗留人间。你若是怕就挨着我睡,别担心!”
向晴借着不是很亮堂的火光看了看恢复一脸幽静的西门有容,也许是因为安心,她打了一个哈欠喃语道:
“也是,只要有小姐在,就是有鬼,鬼也会喜欢小姐的。”
向晴无厘头的话让西门有容无语,她虽不在乎招不招人喜欢,可也不想招鬼喜欢。
侧头看向已经昏昏欲睡的向晴,西门有容让她躺在炭炉边上已经擦干净的地面,然后拿起东陵辕晧好意留下的貂毛披风盖在向晴和已然熟睡的西门若樽身上。
有炭火的保温,又有披风的御寒,累了一天的向晴很快就陷入梦乡。
可西门有容却毫无睡意,她独自感受着这一片孤寂茫然,她猛然发现,原来这一切比想象中的还要让她恐惧。
她今天斗胆公开请求东陵辕雍赦免向晴的命,除了她的确想光明正大救出向晴之外,其实她是害怕自己独自一人踏进这幽幽宫廷。
她明知道即便她不开口求东陵辕雍,向晴可以脱险的机会也是十拿九稳的。只要风头一过,向晴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但她还是带着向晴进来皇宫了,只因为她害怕在这里连个可以说句真话的人都没有。
可现下看来,这皇宫的处境还不如她们小时候在西门府的小院来得舒服,起码那个小院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在“生慈庵”的时光就更别提了,那是她最自由畅快的过往!
然而,在这里,她不但没了自由,连前路如何带着向晴和侄子保命她都不知道,她现下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危险……!
“冷月宫”的落寞随着黑夜的深沉而更浓,已经返回灯光通明的太妃殿的东陵辕晧一踏进正殿就看见伊太妃和东陵辕雍正在用膳。
东陵辕晧走过去连大礼都不行,他一边一屁股坐下,一边对伺候的宫女说道:
“快快快,给本王上一副碗筷,我都快饿死了!”
话这么说着,碗筷还没上,他伸手抓个鸡腿狼吞虎咽的先吃上了。
看起来略有岁月痕迹但不失雍容华贵的伊太妃“嫌弃”又疑惑的看着东陵辕晧纳闷的训斥道:
“你不是出宫串门游荡去了,我还以为你像平常一样吃饱了再回来,这怎么像个饿死鬼一样上手就抓,像什么样子?”
东陵辕晧大概是早就习惯了伊太妃的“嫌弃”,他自动忽视,然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东陵辕雍才说道:
“母妃,我是串门去了,但没出宫。”
“没出宫你串个门还能从白天串到大晚上?”
知子莫若母,这皇宫哪有东陵辕晧去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他天天嚷着这皇宫无聊透顶,总想往外跑的心思,伊太妃清楚得很!
东陵辕晧知道伊太妃想说皇宫里就没几个地方吸引他的,要平时他也不否认。
只是,其实他现在不觉得皇宫无聊了,他笑笑说道:
“我承认以前我看这皇宫哪哪都不好玩。但今时不同往日,我皇兄回来了,我现在看这皇宫哪哪都舒服!就连“冷月宫”那么破破烂烂的地方,我都觉得很有趣。”
“冷月宫?”
伊太妃不记得宫里有这个宫殿,她今天头痛的老毛病又隐隐作祟,她因此闭门图清净,所以还没来得及听到西门有容被丟置到废弃的宫殿去了。
“就是原来的“玉楼宫”,我皇兄赐了个“冷月宫”的牌匾代替了“玉楼宫”。”
“为何?”
伊太妃是看着东陵辕雍问的,但随后她又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恐怕那是给“新后”的住所。
东陵辕雍先是冷冷的瞥了一眼生事生非的东陵辕晧,然后他又平和的看着伊太妃没有避讳的回道:
“那是我安排给西门有容的住所。”
伊太妃一听就证实了心中所想,听到西门这个姓氏,她不自觉的暗了暗神色。
她知道东陵辕雍今天亲自去处决了西门氏一族,也知道西门氏仗着东陵先祖的庇护得以留下一条传宗接代的血脉。
但是西门氏还能指派一个直系女眷入主后宫却是她没想到的。
得知消息的时候,伊太妃内心不忿。此时听到西门有容这个名字她更是愤闷一叹说道:
“先帝被人蒙蔽,冤杀了姐姐。西门若凤也因此顺利坐上皇后的尊位整整十五年。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拨乱反正,没想到后宫之主的位置还是落在西门氏的女眷手中,我想想心里就难受。”
伊太妃一直铭记芙萱皇后的恩情,因此多年来,她暗中隐忍等待时机帮助东陵辕雍夺回属于他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她想看到芙萱皇后的冤情得以昭雪!
本以为诛灭以西门氏为首的三大权臣,一切都能平静下来。
可是,先帝让西门若凤安安稳稳的做了十五年的皇后就算了。如今,西门振德的另一个女儿又要霸占后宫之主的位置,她越想越不舒服。
只要一想到西门振德的长女和幼女分别揽承了弘文帝和东陵辕雍父子二人的后宫宝座,她就觉得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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