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道:“都收下吧。请再给我一份肉汤,面包。还有──”林转头问,“──你要酒吗?”
躲在某人身后的年轻魔法师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林便回头说道:“再给我两杯麦酒吧。这样金额还够吗?”
“多了。”胖店主又塞了几枚金币回到林的手中,只拿走了两枚,说:“自己找空位坐吧。”便离去做准备。
林之所以进门不闹事,是因为他猜想会容忍一个人赊欠一些酒食的,人品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而且从他只拿部分,没有全拿,就知道对方很懂得分寸。要知按照一般小酒馆的消费水平,刚刚林所拿出的五枚金币,大概可以在这里免费吃吃喝喝很长一段时间。
这可不会是因为对方害怕魔法师。在圣城埃斯塔力生活的普通居民,面对魔法师时,态度通常是不卑不亢,而不会像奴婢一样到处鞠躬哈腰,战战兢兢地活着。除了魔法师群体自我约束的自觉外,到处闲晃的监察官们也是一大理由。
魔法师无法完全脱离普通人群,就好像身分再怎么高贵的贵族,也还是需要农民跟士兵来维持他的财富与权威。所以当魔法师与普通人发生纠纷的时候,出面仲裁的监察官大多是帮理不帮亲。
但这样文明的表现,也仅在圣城的光鲜处。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就相当不错了。至于那些自愿走进阴暗面的人,当然适用另外一套法则。不过只要不自己走入阴影底下,大家还是守规矩的。
这也是胖店主扔一个欠钱的魔法师出门,也不害怕的原因。当然,他自己虽然不会魔法,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开店总是做生意。既然欠账有人还清了,他就没有理由不继续做生意。所以热腾腾的肉汤与松软的上好面包,很快就被端上桌。同时还有两大杯麦酒。
这些东西在小酒馆中,算得上是最高档的料理了。来自意大利的年轻穿越众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料理,再加上自己确实是饿了,当场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间中,当然夹杂着用意大利语和迷地通用语的交谈。只是嘴里吃着东西,讲话含糊不清,情绪又激动,十句里头当真听得懂两句就很了不起了。
饶是如此,林还是大概厘清了这个年轻人的情形。
他是在两年前,大约十四岁的时候,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跟某人的经历差不多,被一个善心的老魔法师收留了。但是在之后就跟某人的经历不同了,因为隔没半年,那位老魔法师就挂了。之后他就独自一人生活,直到今天。
“所以说,你身上的金穗线是假的。”
被揭穿的年轻魔法师,羞愧地说道:“是的,这是照料我的那位老魔法师的遗物。我是他最后一个学徒,在我埋葬他之后,我就收下他所遗留的财产,包括这件魔法师披肩。”
林喟然一叹,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呀。难怪在自己的侦测中,这个年轻人的权能水平充其量就是个普通入门学徒而已,连一环都还够不上。说道:“听我一句劝,把那条金穗线拆下来吧。冒充魔法师的身分,要是被监察官查到了,事情可是很严重的。”
迷地因为冒险者的流动性,当一群人来到一处新的地点后,他们的身分判定就是个难题。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冒险者或魔法师自报什么,新地点的人就会登记什么。除了前缀有‘大’,需要认可的称号以外。
会这么宽松,除了查证困难之外,另一个原因是没有人必须为他人的负责,只有自己对自己负责。明明只是一个魔法学徒,却要装自己是魔法师,接下超出自己能力的任务,死的会是谁?
只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假货,害死自己不打紧,还要牵连一同冒险的队友,迷地对于这种冒充身分的人,还是会有罚则的。别以为可以罚钱或坐牢了事,通常不是一条胳臂、一条腿,就是一条命。
所以知道这位老乡的情况后,林忍不住告诫对方,这种行为要不得呀。
像是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太好,所以年轻人从善如流,一把就扯下了那条金穗线,收进怀里。
而且老实说,拥有魔法师身分,或是学徒的身分,在这个世界行走,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分别。也许大家会对穿戴着金穗线的魔法师,表现得相当恭敬,但是该收的钱也不会少一分一毫。当他们发觉这个人就只是个纸老虎后,更是挂上十条金穗线都没有用。
一些剽悍的人士,连正牌魔法师都敢动了,更何况是冒牌的魔法师。反而冒牌的还要担心自己被揭穿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死法。年轻人之前挂着,只是因为没人提点,所以自己不曾注意。当有人揭破,这条金穗线可是收得毫不犹豫。
解决了那条碍眼的金穗线,两人又忍不住互相询问起来历。那个年轻人只说自己是来自美第奇家族所统治的佛罗伦萨,要再详细追问,却也说不出更多东西来。从林的观察中,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
而就某人所知的欧洲历史,美第奇家族可是西欧的老牌贵族。但这么一个家族的门第好像在十八世纪就断绝了,而在此之前,佛罗伦萨一直是他们家族的老巢。这说明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十八世纪以前的欧洲人。
也因为那个时期的欧洲,知识还没像现代的地球一样普及,所以想询问这个年轻人更多关于他家乡的消息,特别是他所属的时间段,是一问三不知。只能说一些他印象中,佛罗伦萨的风土民情,而且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某人又不是欧洲历史专业户,讲那什么山、什么水的,他根本无从推断起。突然林想到一件事情,问道:“你知道教皇吗?”
咬着面包的年轻人眼睛一瞪,连忙咽下后,胸前画了个十字说:“我当然知道。”
“那在你的印象中,教皇是谁?”
“好像是庇护二世,不过也有听说换成了保禄二世。我住在乡下,对这种消息并不十分敏感。”
……好吧,某人能够记得清中国二十二史的顺序,已经很了不起了。身为一个理科生,可没有把皇帝列表背起来的本事,甚至也不曾查过,就更不用说天主教的教皇列表了。所以,白问了。
总之意大利年轻小伙子叫做李奥纳多,没有姓氏。
十八世纪前的欧洲平民没有姓氏,很正常。那个时期只有贵族才有姓氏。
李奥纳多这个名字,没感觉。这在意大利地区算菜市场名了吧,想想后来拍铁达尼号的小李子。欧美人士动不动就二世三世十几世的,可不是没道理的。
无家可归,号称什么都能做。所以在他吃饱喝足之后,林就带着他回家了。光凭那一嘴意大利语,某人就不可能放任他流落在外。老乡情谊,不就是能帮衬,就帮衬嘛。后来出问题的话,就后来再考虑。因为怕出问题所以不去帮忙,自己会更过意不去吧。
再说对方明显和自己来自于不同的时代。为什么?这个问题某人不探明究竟,那简直睡不好觉。反正现在对方无处可去,生活拮据,家里多一张嘴巴也没多费事。
李奥纳多也不是没问起某人的来历。但一个小年轻的嘴肯定比不上林这个也算是混出名堂来的老油条,只说自己是来自佛罗伦萨东方再东方的国度。可惜这个年轻人只知道颚图曼帝国,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他就只是摇头。所以要确定他来的时间段,还需要努力。
拎一个大活人回家,大伙儿也没有说些什么。反正客房还很多,请瓦娜收拾一间后,李奥纳多便睡下了。
照他自己所说,这阵子过得可是相当难熬,尤其风雪天寒的,时常被冻醒。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哪天就醒不过来了。所以有间不会漏风的房,有一床被褥,他可是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也顾不得客套,就住了下来。对他而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听到乡音,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事情。
受苦好多日子的李奥纳多,好不容易有个舒适的环境,一下子就睡着了。他也不怕被人卖掉还什么的,反正就烂命一条,好像也不能更糟糕了。
但是刚吃吃喝喝,谈了一笔生意回来的人,就没有那么快想睡。有关汽车的事情,今天谈的也都是一些准备层面的事情。要落到实处的生产与研究章程,靠那群人可不成,得自己规画出一套来才行。
可是更多的心思,还是在穿越这两个字上。会想跟嘉隆商会的人接触,很大一个原因是怀疑对方祖上同样也是穿越众的背景。今天见面之后,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而且也看得出来,跟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
首先是他们的护卫装扮、使用的武器,一股浓浓的近代化军队风格,但是对于‘汽车’又一无所知。其次他们掌握很多农作物种类,包括香料,而且有很多种类都是该商会所独有的。再加上那些独占品种,其实都是地球的某种食用植物。
所以林推估对方祖上的背景,很有可能是法国殖民地时代的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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