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城南,某栋偏僻小院的地下密室之中。
就当魏长天和楚先平在龙首山脚彻底翻脸之时,杨柳诗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已被封住穴脉的吕元进,脚边皆是死状惨烈的尸体。
她并未动手杀人,只是就这么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魏长天那边的指令。
而与此同时,距此万里之外的奉元城外,三十万乾回降兵中的二十万人则已然开拔向西,直奔大回而来。
这二十万兵卒都是大乾人,也是此番助公孙言称帝的关键力量。
魏长天借许岁穗之口向他们承诺,等公孙言坐上了龙椅后就放他们回大乾,因此这些人才会如此配合。
奉元距离永定并不算太远,急行军的话十日左右便到。
而到了那时,只要公孙言不死,龙袍加身想必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
......
“公子,你别忘了,公孙言如今已我的手里。”
城门楼中,楚先平看着胜券在握的魏长天,慢慢说道: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杀呗。”
随意点了点头,魏长天无所谓的笑道:“楚兄,你不会觉得我真在乎公孙言是死是活吧?”
“想当皇帝的人有的是,他死了我再换一个就是了。”
“你想杀就杀,可千万别客气。”
“......”
瞳孔微微一缩,面对着如此“嬉皮笑脸”的魏长天,楚先平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毕竟虽然跟魏长天相处过很久,但这种“敌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这份沉默也就仅仅维持了片刻,楚先平很快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是,想做皇帝的人确实很多。”
“但并非人人都如公孙言这般适合。”
“公子,我知吕元进现在应当还活着,不如你我暂且留下吕元进和公孙言的命......”
“等会儿。”
还没等楚先平说完,魏长天突然打断道:“杀不杀公孙言是你的事,但吕元进肯定得死。”
“......公子,你这是何苦呢。”
楚先平低了低头,轻声说道:“你若杀吕元进,我必杀公孙言,到时你我还得再另觅人选。”
“倒不如便以他二人决出胜负就是了。”
“决出胜负?”
魏长天嘴角浮起一丝讥笑:“楚兄,我觉得我已是胜券在握。”
“可我也觉得我并未输。”
抬起头来直视着魏长天,楚先平语气平静:“公子,不论如何眼下仍胜负未定,不是么?”
“......”
眉头微皱,看着楚先平毫无波澜的眼眸,魏长天这才明白前者定然还有后手。
想来也对,毕竟曾经是将无数人骗得团团转的人物,又如何会这么容易便认输?
所以......真要放了吕元进?
魏长天倒不是不能接受“交换人质”,反正吕元进身上有千里烟波,再想抓他第二次并不难。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要浪费太多时间了。
灭了大回还要去灭大乾,答应了梁沁要在立冬之前回蜀州,自己的时间并不宽裕。
魏长天原本以为自己把吕元进杀了之后楚先平就会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后者却十分“倔强”,好似非要跟自己争到底。
魏长天深知楚先平的手段,清楚如果俩人真的杠上了,短时间内定然分不出胜负。
而这样一来则无疑会给大乾更多的喘息时间,进而加大自己日后灭掉大乾的难度。
所以......
“楚兄,你是不是觉得大回的民心如今在你这边?”
突然,魏长天毫无征兆的问了一个看似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不过楚先平却是微微一愣,然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是。”
“公子,民乃国之根基。”
“不论是公孙言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只要此人不姓吕,便注定坐不稳这龙椅。”
“如今整个大回的百姓都视你与公孙言为生死仇敌,即便暂时因恐惧而沉默,但日后总有一天会爆发。”
“而到了那时,你必输无疑。”
“......”
果然,挟“皇室血脉”笼络“民心”,这就是楚先平的自信所在。
这是阳谋,因此楚先平并没隐瞒。
而魏长天在得到答案之后竟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不屑的笑了笑。
“楚兄,你把老百姓看的太高尚了些。”
“正好,我还要去灭大乾,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耗太久。”
“不如我们打个赌,便以此来决出胜负,如何?”
“打赌?”
楚先平表情微变:“还请公子说的再明白一些。”
“嗯,其实很简单。”
魏长天笑着说道:“等会儿我会让柳诗放走吕元进,公孙言我也不要了。”
“不过你暂且不能杀他,而是要等到十日之后。”
“并且,要光明正大的在刑场斩首......”
在楚先平疑惑的目光中,魏长天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到时你只要杀的成,我半句话不说,立刻离开大回。”
“而若是你没杀的成,你也要同样如此。”
“怎么样,这个赌你应不应?”
“......”
吕元进我放了,公孙言你也不用还给我。
十天之后,你正儿八经的发告示在菜市口问斩公孙言,只要能杀的成,我就认输。
听到魏长天这番简直可以称得上“白给”的赌约, 寻常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不是脑子突然出了问题。
但楚先平仅仅愣了片刻就明白了其真正用意。
魏长天跟自己赌的不是别的,而正是“民心”。
方才魏长天在外面喊得那句“王爷,你若是死了,我让整个永定城的人给你陪葬”,楚先平听得真切。
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自己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斩公孙言,大回百姓们便需得在“大义”和“苟且”之间做出抉择......
虽然魏长天并未将话说的特别明白,可聪明人之间对话从来都不用说太多。
因此,楚先平就这样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正如魏长天所笃定的那样,他如果真的应下这场赌约,便一定不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亦或是出尔反尔。
而同样的,楚先平也可以笃定即便自己杀了公孙言,魏长天也一定不会真的屠城。
说到底,他们赌的只是普通百姓在“家国大义”和“一己私利”前的选择。
两人对彼此性格的熟悉使得这场赌约完全可以成立,同时两人又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所以......
“好!”
“公子!你我便以此赌定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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