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唰!”
“啊!!”
“不、不要!!”
“噗噗噗!!”
“......”
月光惨白,火光烈烈。
魏长天话音一落,密密麻麻的利箭便离弦激射而出,化作一道道白光撕裂空气,在一片哀嚎惨叫声中狠狠洞穿了百余囚犯的身体。
很明显,魏长天并没有要与闫焕文说任何废话的意思,在看到后者和苏袖确在人群中后便直接下了杀令。
而另一边的闫焕文也在这一瞬间终于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魏长天为什么没有直接取他的命,而是大费周章的设下这样一个圈套。
原来,魏长天是要制造一场合理的“意外”。
而自己便是这场意外的牺牲者之一。
明明可以直接杀,但非要绕这样一个弯子......
毫无疑问,魏长天之所以这么做,无疑是要给大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那么,大觉和大宁现在便应当已不是敌人了。
停战了么?
清儿为什么会同意停战?
自己的死究竟又是谁的意思?
一连串问题拥挤在闫焕文脑海,身前的囚犯就如割麦般纷纷倒下。
其实这些问题闫焕文已经猜到了答案。
但他却不愿意回答自己......
“噗嗤!”
一道白羽长箭刺穿了他的左肩,带起一片血花。
然后又有一箭刺入胸口,带动闫焕文的身体猛地一颤。
凌厉的内力在体内疯狂搅动,稍稍滞后的剧痛旋即遍布全身。
被灌注了内力的两箭射中,寻常人此时早已一命呜呼了。
不过闫焕文虽然被封住了经脉,但好歹也是一个三品高手,本身的体魄相较普通人要强上许多,所以眼下并没有殒命当场。
“朕、朕不信......”
“清、清儿不会如此绝、绝情......”
低头看着胸口仍在微微震颤的箭羽,嘴角涌出鲜血。
直到此时,闫焕文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可流逝的生机却并不会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就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飞速消逝。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思维亦开始迟缓。
闫焕文知道自己已无几息可活,但仍竭尽全力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不愿意倒下。
“嗖!”
“嗖嗖嗖嗖!”
视线中,第二波剑雨已经黑压压的扑面而来。
而这次闫焕文身前已是空空荡荡,唯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在血泊中堆叠。
他怔怔的看着半空中闪烁着寒冷白光的亮点,看着头顶的弯月,突然想起了那天在白灵山上所发生的一切......
从魏长天入山,到魏长天下令屠山,到魏长天去而复返,再到魏长天在“三千歧路”阵中以一敌七......
若是自己最开始便没有想杀魏长天,或许如今便不会是这般结局了吧......
对了,还有袖儿。
想不到今日竟又是自己害了她......
闫焕文并不知道其实不管他如何做,苏袖都会死。
他只以为如果自己没有去救苏袖,那后者或许便能逃过一劫。
于是,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份愧疚,缓缓低下头。
而腹部中了一箭的苏袖此时也正艰难的抬头望着他。
风催白羽响,月入无声悲。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平静。
什么恩怨情仇、什么痴情人与负心郎,什么烂俗的纠缠与老套的辜负......所有情绪和故事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咳,咳咳咳!”
“袖、袖儿......”
咳出一口鲜血,闫焕文颤抖着向前迈了半步,想要走到苏袖身边。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半丈,但却像是相隔着天涯海角,令他每挪动一寸都显得格外困难。
“......”
瘫软在地的苏袖看着正一步步走来的闫焕文,不知何时眼中已满是泪水。
那群黑衣人临走时被没有给她解穴,所以如今她仍动弹不得,亦说不出半句话。
不过从她看向闫焕文的眼神却不难判断,此时的她已然放下了所有。
此时此刻,苏袖很想告诉闫焕文,自己虽然痛过恨过,但从未后悔过。
她更想告诉闫焕文,自己已经原谅了他。
满是鲜血的手掌微微动了动,然后便一点点抬起。
气血逆流,外加腹部的伤势令苏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过她还是竭尽全力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去再触碰一下已经近在咫尺的闫焕文的衣角。
然而......
“噗!”
“噗噗噗!!”
在凄厉的破空声中,第二波利箭已至。
它们呼啸着,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闫焕文身体各处,亦令后者的脚步蓦然停了下来。
就像是一只竖起了尖刺的刺猬,又像是演武场上那插满了箭矢的草人标靶。
闫焕文瞪大着眼睛,不论如何用力,脚步却再也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然后,随着最后一丝气力的消失,他终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尘土与鲜血溅起,如同活过来一般于空中飞舞。
只不过它们身下的男人却再也没有了生机。
“......”
“闫、闫郎......”
“我不恨你了......”
“......”
直到最后,闫焕文也没能听到这句他最想听到的话。
即便苏袖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这句话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乱烟笼碧砌,飞月向南端。
可惜,晚了片刻。
......
......
“公子,一共一百零三人,已经都死了。”
过了差不多百息,在仔细检查过数遍之后,有一个兵卒跑来跟魏长天汇报了情况。
“嗯。”
魏长天点点头,视线落在闫焕文和苏袖的尸体上片刻,旋即便又挪开。
对这俩人来说,他们或许还有很多遗憾和未了之事,死的无疑很不甘心。
但对魏长天而言,这仅仅只是两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敌人而已,说杀也就杀了。
正因如此,他才根本没有跟闫焕文和苏袖再聊一聊的兴致。
告诉前者其实是你儿子要你死的?
告诉后者第七妖地已经覆灭了?
这些都没有意义。
即便闫焕文和苏袖的故事再怎么“精彩”,可在魏长天这里也只不过是没有兴趣知道的无关之事罢了。
或许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
今天没洗头,昨天衣服穿反了,前天走路摔了一跤......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论好的坏的,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人在乎。
哪怕你是个皇帝。
“去通知大觉来使,就说今夜凉州大牢突遭劫狱,一时混乱,狱卒未能察觉到闫焕文亦身处其中,致使后者不幸死于乱箭之下。”
抖了抖衣袖,魏长天转身走到马车边,冲着一个侍卫说道:
“再有,告诉詹事府,让宁文均写一封亲笔信,以示我们对此次意外的歉意。”
“就这样,去办吧。”
“是!”
青甲侍卫一抱拳,很快便脚步匆匆的领命离开。
而魏长天则是钻进了马车,打着哈欠对车夫吩咐道:
“呵~回去睡觉。”
“困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