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山极北。
“公子!”
“公子醒醒!!”
当张三的急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时,魏长天还正在梦道里苦练落穹剑。
昨夜他刚刚练通第三十四式,仅差最后一式就可以大圆满,进而去挑战那被系统评为“伪仙”级别的第三十六式了。
正因如此,他现在的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呵~怎么了?”
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柳诗回去了?”
“不是。”
张三飞快的摇了摇头, 伸手一指季国南山郡城的方向。
“公子,您去一看便知。”
“哦?”
站起身拍掉衣袍上的落雪,魏长天一面走一面调侃道:“张三,你什么时候也会卖关子了?”
“小人知错。”
张三低头跟在后面,乐呵呵的回道:“不过毕竟是好事,公子看过后定不会怪罪小人。”
“好事?”
魏长天撇了撇嘴, 同时也已来到了视野无碍的一座巨石之上。
昨夜他就曾站在这里眺望过南山郡城, 不过黑灯瞎火的啥也没看清。
而如今朝阳已现、无风无云,所以远处之景也终于得以尽数展现眼前。
嗯?
只一眼, 魏长天便明白张三为什么会说这是一件好事了。
朝阳万丈,吐露金红霞光。
就在这天与地的交界,一座犹如巨大的沙盘的城池伫立于天际线的边缘,烟火升腾千里。
这无疑便是季国的南山郡城,如此俯视下去其规模虽不比蜀州城,但倒也是一座大城,少说得有几十万户人口。
而就在南山郡城往南,距离天山山脉更近一些的大片雪原之上,此时赫然有一条黑色长龙正在缓缓前行。
长龙之首已然行至城外几十里,龙尾却仍连接南山郡城,密密麻麻的长戈反射着阳光,就如同龙鳞一般化作无数光点,赋予了此龙难以言说的滔天气势。
看着林立与军阵之中的茫茫旌旗,魏长天愣了好半晌,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终于到了啊......”
......
虽然比预期的稍早一些,但这只军队毫无疑问便是觉季两国这次欲侵略大宁的先锋军,也正是魏长天一行人横穿天山的目标。
因此看到这气势如虹的长龙之后,他不仅没有紧张, 反而是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盯住这只军队,那觉季联军的动向便再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之前所担心的事情也就可以顺利解决。
换句话说,现在不管敌军要从哪个方向进攻大宁都无所谓了。
反正作为防守方,只要情报及时,那兵马调动的速度肯定要比进攻方来得快,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神兵天降”的情况。
“公子,多亏您当时果断决定横穿天山!如今我们才能掌握敌军行踪!”
身边,黄省及时轻拍一句马屁:“此战若胜,公子理应当得头功!”
“哈哈哈,黄校尉你也有功。”
魏长天心情愉快的大笑两声,重重拍了拍黄省的肩膀:“若不是有你带路,我们也不能这样快赶到此处。”
“你放心,此战结束后我定会在韩将军面前替你请功!”
“多谢公子!”
跟出发前的态度略有不同,此时任务已圆满完成的黄省也不再故作矜持,立马美滋滋的抱拳道谢。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等到了敌军的先锋,那之后便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毕竟盯梢的对象又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而是足足有八十万之数的军队。
这样一只大军的调动即便速度再快也绝不会有他们三个人灵活,所以“跟丢了”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很明显, 魏长天对此也是相同的想法,因此又看了一阵便随口吩咐道:
“张三,传信给梁叔。”
“告诉他我们已经见到敌军先锋了,并且以后每天辰时、午时、子时都会给他传去敌军的最新动向。”
“......”
笑着说完话,但预期中的回应却久久没有响起。
魏长天和黄省愣了一下,齐齐回头看向张三,这才发现后者正握着子母玉一言不发。
嗯?
魏长天知道张三这是恰好正在接收消息,所以才没有及时回应自己。
这事儿本来没啥,但后者的表情却让他心中一时间升起一丝不安。
冲黄省使了個眼色,让后者继续盯着脚下正在缓缓向天山行进的军队,自己则是迈步向着张三走去。
魏长天见到张三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心中的不安便也越发强烈。
然后,他便听到一句。
“公子,梁将军派出的斥候已在一个时辰前找到陆将军了......”
......
......
雪满平原,长长的军阵就像是一条黑线,曲折延伸在这无边的白色之中,即便人头攒动却亦显得微不足道。
而立于雪山之巅的区区三个人影便就更加渺小了。
一炷香后,张三已经原原本本把昨夜发生在山神庙中的事情说了一遍,与梁振传来的消息一字不差。
他本以为魏长天听完后会无比激动与愤怒,最起码也应该变得焦躁。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魏长天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平静的样子甚至令张三莫名感到了一丝恐惧。
天似穹庐,笼盖白野。
魏长天不说话,张三便也不敢说话。
就连远处的黄省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始终没有多嘴半句。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风声之外整个山巅便再无一丝动静。
直到一个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给梁叔传信,让他再送个人进去,看看是死是活。”
“......”
“是!”
张三愣了一下,旋即立马掏出子母玉传信。
几十息后。
“公子,梁将军说他这就安排......”
“嗯。”
应了一声,魏长天便盘腿坐在雪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张三看看他,又与远处黄省对视一眼,手握着子母玉一刻也不敢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半个时辰、可能一个时辰,他才终于又收到了梁振的回信。
“公子......”
这一次,张三的语气比刚刚还要艰涩,表情亦无比复杂。
但魏长天却还是那般平静的模样。
“说吧。”
“是......”
张三喉结微微动,深吸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声音很闷。
“公子,梁将军方才送了一人进洞。”
“那人的命牌在其进洞第十息时......”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