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圈子都有一套独属于这个圈子的规则,个体想要打破这个规则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就好像不论程怀亮多么有才多么不甘心,他都只能为兄长程怀默让路,担任一个体面的虚职度日。
直到某一天他大哥程怀默完成积累返回京城,他又要为兄长让位,要么辞官要么去外地任职。
因为圈子里的规矩,兄弟两个不能同时在京中任职, 且还都身处高位,哪怕其中一个是虚职都不行。
拥有这种命运的不只是程怀亮,还包括其他所有的权贵官宦子弟。
一般的权贵子弟,如果不愿意留在京城当吉祥物,可以主动申请去地方任职。
虽然无法获得家族太多的资源扶持,没有办法特别快的升迁。但在地方上还是比较自在的,能做点实事施展一下才华。
可程怀亮不行, 他是驸马都尉。
堂堂驸马都尉跑到地方担任一个小官, 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他只能留在京城当吉祥物。
李世民给他封的官还不小,起手就是左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高官。
要知道,有唐一朝因李世民担任尚书令时为三品,所以宰相的品级也就是三品,二品一品是三公三师这样的荣誉虚职。
正四品下的品级,在唐朝绝对是高官了。
实际职务表面看起来也看重要,左卫中郎将是左卫将军的辅佐官,将军不在的时候代他行使职责。
然而反过来说,当将军在的时候他啥权力都没有。
因为他的职务和将军是重叠的,哪个将军会这么大度,把自己的权力分一半给他?
如果他能力出众,倒也可以拉拢一帮人为自己张目,获得一些实权。
然而他敢吗?一个吉祥物想夺兵权,是有多想不开啊?都不用李世民出手,程咬金都能把他摁死。
你这样做置家族和你兄长于何地?
这就是圈子规则, 他个人没有办法对抗。
和他不同的是,尉迟循毓和秦怀道两人则是这个规则的受益者,家族资源全部向他们倾斜。
虽然起点低, 可都是能干实事儿能快速积累功勋的地方,苦熬上三五年就直接起飞,四五十岁就能步入中枢。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自己的能力又足够。
就像前世秦琼早早就死了,算是家道半中落,后来太子李承乾又谋反。
秦怀道有没有受到牵连不知道,但从他在地方当了一辈子县令就能看出,日子不好过。
同样受到圈子规矩约束的还有龙虎山一脉,作为正一道祖师张道陵后裔的他们,已经沉寂了数百年。
到了京城之后,张通玄和张恒父子把故旧全都拜访了一遍,希望能获得一些支持。
那些人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还请他们讲道布法,但一旦谈起正事个个都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总之几天下来也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心理承受能力和体能得到了锻炼。
张恒沮丧的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帮助我们的打算,就是在戏耍我们。”
张通玄的情绪还算稳定,道:“莫要如此,这个结果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
“龙虎山没落太久, 想要复起太难。正所谓救急不救穷,别人不愿意伸手也是正常。”
张恒毕竟年轻,有些烦躁的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去和紫霄观谈结盟之事?我知道您想用娉儿联姻获得支持。”
“可最近的流言您也不是没有听到,那陈景恪似乎有意要娶武家娘子,联姻之事恐怕也难以顺利进行。”
张通玄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流言对他们才是最大的打击,直接把他的底牌给废了。
他虽然对自家女儿很有自信,可那位武二娘子他是见过的,实在没有信心能比的过她。
但就这样让他放弃显然是不甘心的,一咬牙道:“明日我去找孙真人探探口风再做决定。”
张恒很是不甘,自己的妹妹成什么了?白送都不要吗?
但面对现实他不得不低头:“也好,但此事万万不能告诉娉儿,我怕她伤心。”
张通玄道:“我知道。”
父子俩又商量了一下自己的诉求,如果孙思邈同意联姻该提什么样的条件,如果拒绝他们又该怎么做。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张娉就站在门外。从端着的托盘和上面的茶水糕点不难猜出,她是来送吃食的。
只是听到这些话,她再也没有了进去的勇气。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退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点灯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发愣。
被当成联姻工具她接受了,被当成货物一样衡量价钱她也忍了,女人的命运不就是如此吗。
可她无法接受的是,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又能接受自己爱好的人,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天堑。
如果他要娶那个女人,那么这些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很想跑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自己哪里不好?
可是她知道不能,不论他是怎么想的自己都不能去。
仔细回想这几日的相处,他确实从未说过要娶自己,甚至连亲密一点的举动都没有。
之前自己以为的种种暗示,很可能就是自作多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愈发的难受,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明天紫霄观拒绝联姻,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此事没有张扬出去对她没什么影响,大不了哪来的回哪去,可……好不甘心呢。
不论她怎么想,作为这个圈子里微不足道的一员,都只能被动的等待着结果。
第二天上午,张通玄没有再出去访友,而是约孙思邈商谈。大家都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陈景恪自然也出现在了现场。
一见面张通玄就非常客气,说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云云。孙思邈自然客气的说天下道门是一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然后张通玄又把话题撤到了陈景恪身上,对他照顾自己女儿表示感谢,还夸他一表人才之类的。
顺便故作好奇的问道:“陈道友也到了说亲之时,不知可有心仪的姑娘?”
陈景恪心下叹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问题他自己是不方便回答的,孙思邈主动接话道:“呵呵,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们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贫道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家,过几日就准备去提亲,到时张真人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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