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文明认同感?
李世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个建议有点违背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边嘲讽百姓愚不可及,一边却又设立重重障碍阻止百姓接受教育。
愚民政策才符合统治阶级的利益。
作为统治阶级最怕的就是变,因为变就意味着风险,为了眼前的稳定他们甚至会作出许多反智决定。
这种情况放眼全世界都存在。
古罗马时期有一个人搞了一项发明,能大大提高国家实力。他很高兴的找到皇帝,把技术献了上去。
当时的罗马皇帝给了他五百金币买断了这项技术,然后就销毁了,还警告那个人不要把这项技术传出去。
因为新技术会带来变革,变革会造成国家不稳定,干脆大家就不要变。
统治阶级还喜欢在历史上寻找经验,并奉之为圭臬,美其名曰效法先贤。
就比如李世民安置归降的东突厥,那么多大臣都认为应该实施汉化,为什么他最终选择了保守做法?
因为这是汉武帝使用过的成熟法子,这个方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大汉的边患问题,为大汉争取到了数百年的安稳。
汉化突厥人看起来是个好法子,可历史上没有先例,谁敢保证一定能获得一个好结果?
所以尽管他很清楚汉化或许是更好的办法,最终依然选择了温彦博的保守做法。全其部落,尊重其风俗习惯。
李世民是个进取心十足的君主这一点不可否认,可他也依然受限于时代,在很多政策上习惯于保守和求稳。
同时在他心里民也不过是工具而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有必要让工具懂那么多的吗?
塑造文明认同感的建议看起来很香,但谁都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发表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世陈景恪经常在网上和人讨论历史,对那些统治阶级的心态和想法还算有所了解,所以他能猜到李世民的想法和顾虑。
不过他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让他们感受到威胁。
李世民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束手就擒,即便是面临绝境也会放手一搏。只要让他知道不变是死路一条,他就会放下一切顾虑去改变。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让他感受到威胁,同时也给予他足够的动力。
文明战争就是威胁,而广袤的未开发的世界就是动力。
李世民不可能全部相信他说的话,事后必然会派人去调查,等调查结果出来才会作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所以没有得到回复他一点都不着急,种子已经种下去了,等着生根发芽就好了。
他还决定再给‘种子’浇点水施点肥,让它生长的更快一些。
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房内有一个直径在二十公分左右的胆状白瓷瓶子。
径直走过去把瓷瓶拿过来,提笔把世界地图给画了出来道:“我们所在的大地并非天圆地方,而是椭圆形的,这就是世界全图。”
李世民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即便早就知道世界更广阔,可真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难以克制的激动起来:
“张衡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我一直以为是妄谈,没想到竟是真的。”
陈景恪敬仰的道:“张衡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学者,靠着肉眼和经验就能得出如此贴近真实的答案。”
“不过太阳才是‘鸡中黄’,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颗围绕太阳旋转的球。”
李世民并不怎么关心张衡和地心说、日心说,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白瓷花瓶上。
此时这个普通的瓶子在他眼里已然成了无价之宝。
“快告诉朕,这些都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特点……”
不知不觉他又用出了‘朕’这个称呼。
陈景恪知道他的心情,就指着瓷瓶介绍起来:“高句丽的北方是室韦和靺鞨人的势力范围,这里更加的苦寒。”
“继续往东北角的方向走有一道海峡,通过海峡就能到达另一片陆地……周代商之际有商朝遗民通过这道海峡去往了这片大地……”
“对于今日的大唐来说,此地有三种粮食作物最为重要。一为土豆二为红薯三为玉米,土豆和红薯亩产可达五石以上,精心照料甚至可达十石。”
哪怕因为听到了太多震撼的消息已经有些麻木的李世民,依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景恪此言当真?”
“当真。”陈景恪肯定的道。
其实他心中想的是,当然是假的。
土豆没有经过良种培育他不好说,但红薯的原始产量就很高,亩产轻松破一千公斤。只是考虑到土地肥力问题,他尽量把产量往低了说。
但即便是亩产五石,对李世民来说依然是无法想象的高产,要知道初唐的亩产两石就算是高产了,十石他都不敢想。
“我马上就派人去寻找良种。”李世民火急火燎的道。
陈景恪自然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之前他给了李世民新式海船和航海术,可到现在朝廷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原因是多方面,但归根结底还是不重视海洋,或者说海洋带给他们的利益不够大。
这次把美洲和良种告诉你,看你着不着急。
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他还是劝阻道:“圣人勿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长安到这道海峡万里之遥,其间危险重重,当年商朝遗民死伤才到达对面的陆地。陛下贸然派人前往,恐怕会造成许多无谓的牺牲。”
李世民心中一动,质问道:“既然你们家族知道有良种为何不取?”
陈景恪故作悲伤的道:“怎么可能不取,据族谱记载我们家族牺牲了数百子弟和数千奴仆才大致摸清了这片大陆的情况。”
“只是在归来途中遭遇大风暴船队折损十之八九,装载良种的船也沉没了,只有聊聊几艘船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失利,让我们家族元气大伤再也无力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远海航行……留下的就只有关于那片大陆的记载和这幅粗糙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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