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掌掴贾宝玉的这一幕,也落在了王熙凤等人的眼中。
王熙凤带着众姑娘从垂花门过来,原是打算悄悄过来天香楼,没想到恰巧瞧见贾宝玉过来闹。
她便带着众姑娘们,寻了个隐秘的地方站定,打算待贾宝玉走了再露面。
免得被荣国府那边的,发现她们已经跑了过来。
史湘云看罢全程,眉间蹙起,眼神中满是惆怅。
“我竟没想过,宝玉竟是如此胡搅蛮缠。”
“亏得往日,他还总说旁的人如何,如今看来,不过是长了一张说人的嘴。”
“要灭了咱们贾家的是天家,动手杀了二老爷的贾环,他平白无故的,倒来寻武王的错,当真好笑。”
“倒是武王既有能耐,又有肚量。”
“即便宝玉说了那样的话,也不过是给了他一掌,并未斤斤计较。”
听着史湘云的话,其余人的脸上也皆是叹息之色。
贾宝玉这般品行,还不是被王夫人和贾母如宝似珠的护着。
若不是出了眼前这些事情,贾宝玉日后还将是荣国府最大的主子。
届时,也不知荣国府会被他管成什么样子。
贾探春也忍不住叹了一句:“如武王那般,在战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才叫真男人。”
“宝玉整日在脂粉堆里打滚,早就失了男儿的骨气,净学得跟女儿家一般。”
探春平素就不大爱同贾宝玉在一处。
这些话也早在她心中憋了许久,若不是怕王夫人和贾母听了恼她,她早就一吐为快了!
其余姑娘听了,也都连连点头。
王熙凤也觉得是这个理,不过此时乃是保全己身的要紧时候,可没时间在这儿评说这些。
她抬起手,示意姑娘们噤声。
而后,便领着众人一同从隐蔽处现身,走到了贾蓉跟前。
王熙凤卸下自己坚强自持的伪装,咬着唇,眼含眼珠地跪在了贾蓉面前。
带着几分哭腔道:“荣国府如今是何模样,王爷应当清楚。”
“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我也不会带着姐妹们,来您的府上求庇护。”
“只求您看在同为贾家人的份上,护上姑娘们三分。”
“便是死,也让她们清清白白地去了,莫要被人给糟蹋了。”
王熙凤再怎么要强,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荣国府今日发生的种种,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
此时卸下心防后,竟真哭得止也止不住了。
见她这般,林黛玉等姑娘们也落下了泪来,哭得伤心难忍。
其中,林黛玉、史湘云、贾惜春本就命苦。
此时泪珠儿一落,皆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潸然。
贾蓉见此,登时便有些头大。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
这下倒好,一群女子围着他哭,当真是令人极无奈,又对她们的悲惨命运而感到叹惋。
此时此刻,贾蓉也顾及不到男女大防。
他先是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王熙凤拉了起来,安慰道:“婶婶何至于拿泪珠子要挟侄儿?”
“不过是让众位姑娘在我这里躲躲罢了,算得上什么大事?”
“况且,说什么死不死的,当真晦气!”
听过贾蓉这一席话后。
王熙凤总算是止住了下落的泪珠,拈着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
贾蓉又抬脚走到众姑娘当中,站到了贾惜春跟前。
贾珍刚过世不久,即便是秘不发丧,惜春也是要穿素衣为兄长守孝的。
此时她身上穿着银色绸衫,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
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了俏皮灵动的燕尾髻,发髻间,只点缀了些细小的银饰和两朵拇指大小的素色绢花。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生出了几分清清冷冷的模样。
贾惜春是贾蓉的亲姑姑,年纪又小。
前不久才经历了兄长的死,今日又得知天家要灭贾家满门。
因此,就属她哭得最伤心难过。
眼圈红彤彤的,泪水拭都拭不干净,娇小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贾蓉拉着她的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眼中含着几分疼惜之色。
“宁国府不是小姑姑的家吗?”
“怎的小姑姑倒是哭得最凶的一个?”
宁国府是自己的家?
贾惜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贾蓉。
贾敬常年在道观中修行,贾珍又素来是个不靠谱的,整日只知狎妓玩乐。
她常年在荣国府寄人篱下,便是想回宁国府,也无人照应。
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是宁国府的小姐。
此时,听贾蓉所言。
她竟对眼前的侄儿,生出了几分对依赖之情。
直接扑到了贾蓉怀中,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