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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4章 调动

    裴俊离开后,冯永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一动,好久之后,这才幽幽地说道:

    “出来吧,出业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张大秘书从大厅屏风的后面转了出来,走到冯君侯身边坐下,开口问道。

    冯君侯看向张大秘书:

    “别告诉我说宫里不知道裴俊?”

    “知道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议郎,就算是知道了,难道还要特意派人来告诉你一声?”

    张大秘书满在不乎地说着,然后看到了冯君侯的脸色,看他不似在开玩笑,顿时就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好阿郎,你可是镇东将军,陛下让你统关中诸事,那就是把整个关中都交给你了。”

    “裴氏不过是是河东的一个世家,裴俊更不过是裴氏的一个子弟。”

    “你连整个河东都敢连根拔起,难道宫里还要在乎一个区区裴俊?”

    换成以前,那可能是在乎的。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的南乡学院已经改名成了皇家学院。。

    凉州考课也都已经进行到第六年了。

    学院每年出来的学生,以及考课的顺利推进,都是朝廷和宫里面对世家时的重要底气。

    冯君侯不吃这一套,他斜眼看向张星忆:“也就是说,宫里确实调查过裴俊?”

    张星忆面色坦然:

    “我怎么知道?就算是调查,估计也是听说了这个人,可能临时调查了一番。”

    “不过宫里应该对他没多大的重视就是,要不然怎么可能只是把他派了过来,却没有提前通知我?”

    冯君侯这才点头。

    好吧,这也算是能说得通。

    “也就是说,宫里不管这个事?”

    “宫里为什么要管这个事?”张大秘书奇怪地看着他,“你在河东弄出了这么大的事,丞相都没说什么。”

    “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河东裴氏而已,宫里还要管你对他们做什么?”

    “宫里光把裴俊派过来,却什么都没有说,意思不就是把人交给你了,任你处理?”

    看到冯君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大秘书有些不耐烦起来:

    “哎呀你放心好啦,    朝廷不让兴汉会在关中圈地,    那是公事。但就私下里来说,    要说现在陛下最信任的人,镇东将军绝对是其中之一。”

    “再说了,宫里现在忙着呢,    只要你能守好关中,那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对于张小四的话,    冯君侯还是相信的。

    “宫里在忙什么?迁都?”

    反正也没有外人,    夫妻之间的闲话,    不算是窥探宫中之事。

    顶多算是问问连襟和大姨子的近况。

    冯君侯敢问,张小四也真敢答,    只见她摇头道:

    “不光是迁都,要是光忙着迁都就好了。”

    冯君侯听到这个话,就感到有些奇怪了。

    丞相都已经去世这么久,    别说阿斗身后站着一个女相。

    就算阿斗自己,    按丞相生前的安排,    他一个人估计也能把局势安定下来了。

    更别说这些年来,    随着大汉屡战屡胜,阿斗的根基,    可比历史上的牢固多了。

    凉州虽说出了点状况,但也已经被镇压了下去。

    可以说,现在正是汉魏吴三国的喘息期,    大汉暂无外患,又无内忧,    有什么好忙的?

    “蜀地出事了。”

    “蜀地?”

    张星忆点头:“对。”

    “出了什么事?”

    “李正方和吴子远病重。”

    “吴子远?”

    “就是吴懿。”

    冯君侯失声道:“李平和吴懿同时病重?”

    张星忆点了点头:

    “你巡视并州的时候吴子远就生病了,只是一开始还道是寻常小病,    哪知却是越发严重。”

    “到后来,宫里把李医工和樊医工都派了过去,    也不过是稍有起色,这才过了两个月,又不行了。”

    “倒是李正方,却是比吴子远病得还要严重,我才接到消息,说是人才刚倒下,似乎就马上快要不行了。”

    冯君侯闻言,    眉头就是一皱。

    李平倒还好说。

    反正按阿斗给他安排的太傅之尊看来,肯定是没打算再启用他了,估计就这么让他养老到死。

    而且此人,原本就应该是跟着丞相走的。

    丞相多活了几年,    他也跟着沾光,跟着多活了几年,不亏。

    但吴懿可不一样。

    他可是蒋琬去了汉中之后留守锦城的人选。

    同时也是天子将来迁都后,领益州诸事的益州刺史。

    没曾想,这天子还没迁都呢,吴懿就要去见先帝和丞相了。

    “李医工和樊医工也没有办法么?”

    张星忆摇头:

    “说是早年血气亏得太多,挺不住了。”

    冯君侯不说话了。

    若是那两个人没有办法,那就是真没有办法了。

    好一会过后,冯君侯这才有些闷闷地问道:

    “那陛下打算让谁接替吴将军?”

    “吴元雄。”

    吴班?

    冯君侯点了点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虽说天子迁都已成定局,但锦城终究算是季汉的龙兴之地,将来至少也得有个陪都的地位。

    再说了,现在皇太后还在锦城,换了别人留守,还不一定让人放心。

    “吴将军在关中一战中,    也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让他留守锦城,    倒也算是有资格。”

    张星忆叹了一口气:

    “终是比不过他的族兄,    而且现在正是大汉用人之际,    吴将军这一去,让军中又少了一员老将。”

    冯君侯也知道这一点,学院的学生,只能是解决大汉中低层的官吏将校。

    像这种既有声望,又有经验,同时还能信得过的领军将领,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外如是。

    对这种情况,冯君侯只能是提建议道:

    “若是担心,可再让一人出任刺史长史佐之。”

    张星忆点头:

    “陛下正有此意,欲让江州太守向宠出任益州刺史长史。”

    “那派何人去江州?”

    江州向东是永安,向南是南中,是蜀中战略要地,起着支撑永安,牵制南中的作用。

    张星忆看了冯君侯一眼,又马上把目光移开:“张太守。”

    冯君侯一愣:“哪个张太守?”

    “张伯岐。”

    “张嶷?”

    “对。”

    冯君侯一脸古怪地看着张小四:“张太守就张太守,你心虚个什么?”

    “我没有!”

    冯君侯“呵”地一声笑,躺回了椅子里,说道:

    “没有就没有吧,张嶷调走我没有意见,但柳隐得给我留下。”

    “潼关那边修好了,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呢,我打算把他放到那里去。”

    以冯君侯现在的地位,又肩负镇守关中的重任,领大汉精锐大军,直面魏国强敌。

    这种情况下,必然是要用一些信得过,而且还能拿得出手的人。

    什么培养亲信,什么任人唯亲,都是屁话。

    举贤不避亲才是正道。

    王平和刘浑给了邓芝,姜维和石苞放在河东,句扶和孟琰守着蓝田和武关。

    赵广和杨千万只有领军之能。

    李平的事情一出来,就连李丰估计也要回蜀地。

    所以最重要的潼关,还没有确定人选。

    本来冯君侯是意属柳隐和张嶷,他们两人,一个重守,一个能攻。

    现在宫里要把张嶷调走,那就只能让李球补上了。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身边就得全部放出去,连搭把手的人都没了。

    张小四一听,连忙乖巧地靠过来:

    “陛下也知道阿郎坐镇关中需要人手,所以除了张嶷,不会再要其他人。”

    冯君侯哼哼一声,也不说话。

    心里暗道:

    在这些人当中,张嶷的能力是最平衡的,文武皆备,没曾想宫里倒是会挑人的很。

    这等眼光,估计小胖子肯定是没有的,说不得又是皇后的主意。

    只是想想,连李平和吴懿都要死了。

    这么一算下来,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当真是越发稀少。

    想到这里,冯君侯突然又想起一事:

    “李平的事情一出来,浩轩也要离开关中回蜀地,我还得要一个人,要不然军粮的事情,没有接手。”

    “阿郎想要谁?”

    “诸葛伯松(即诸葛乔),他早年被丞相派到汉中当粮草官,后面又负责北伐陇右时的运粮工作,对此事甚是熟悉。”

    “所以李浩轩回去后,我想让他来关中接手粮草官一职。”

    这一回,轮到张星忆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冯君侯,最终是有些感慨地说道:

    “丞相收了你这个弟子,总算是没有收错。”

    诸葛伯松原本在汉中运粮,后来北伐时劳累过度,差点病亡。

    病好后又被丞相派去南中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十来年。

    关中一战,大汉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各类物资耗费极多。

    诸葛伯松这些年来,一直维持南中稳定,同时把南中开采出来的铜源源不断地运到锦城。

    平时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确实是积累了不少功劳。

    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得早就累功升迁了。

    可惜的是,偏偏大汉丞相是姓诸葛。

    所以诸葛伯松这些年来,一直是呆在南中喂蚊虫。

    很明显,眼下阿郎的意思,是想着要拉诸葛伯松一把了。

    冯君侯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坦然道:

    “丞相为大汉鞠躬尽瘁,去世前又不让家人来关中祭祀。”

    “眼下关中已经安定下来了,伯松兄长过来,正好让夫人也带着孩子过来看一看。”

    “我这算是公私兼顾,别人真要说我是以权谋私,那我也认了。”

    张星忆“嘁”了一声:“就你有人情味,都当别人是无情无义?”

    她学着冯君侯躺进椅子里,“陛下为了丞相,可是杀了人的,现在谁会为这个事情再得罪你?”

    “哦,那就好,你帮我写个奏疏。”

    冯君侯不说这个事还好,一说这个事,本来已经躺进椅子里的张大秘书,登时就是翻身而起。

    然后开始没头没脑地打冯君侯。

    “你干嘛?疯了?”

    冯君侯被打懵了。

    “我不写!”

    “不写就不写,不写我让三娘写去。”

    张大秘书手上不停,同时没好气地骂道:

    “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就是字写得跟狗爬似的,就不能好好练练?你看双双,就是随了你!”

    “要是我的孩子,将来写的字也那样,看我不打死你!”

    “那和我有关系吗?明明是双双天分不行,又不好好学,你看阿虫不就写得挺好?”

    “你也知道天分!要是阿漠真随了你这个天分,看妾不掐死你!”

    张大秘书的孩子,小名叫阿漠。

    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正值他的大人领军大军越过大漠,转战万里,征伐贼人。

    “放心好啦!”冯君侯瞅准了机会,抓住张小四的手,安慰道,“女儿才随大人,儿子多是随阿母。”

    “阿漠肯定是要随你,像你小时那样聪慧可爱。”

    这番话,既是安慰,又是哄骗。

    饶是夫妻多年,张大秘书听到这个话,心里亦是轻颤了一下。

    但见她眼波流转:“真的?”

    冯君侯伸出手指:“我发誓……”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头突然“轰隆”一声。

    惊得张小四差点滚进冯君侯的怀里。

    雷声渐渐远去,屋里的两人四目相对。

    “天杀的!”

    张小四突然咬牙切齿,又开始打人。

    冯君侯狼狈而逃,逃到屋外时,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天空,他忍不住地伸出中指。

    “轰隆!”

    雷声过后,冰冷的秋雨开始绵绵而下。

    秋雨过后,天气就越发地凉了起来。

    在关中的第一场雪下来前,长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这里做什么?”

    冯君侯看到花鬘,不禁大感意外:

    “要来不早点来,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雪一下下来,你连汉中都回不去,不好好呆在锦城,非跑来长安受冻?”

    站在人高马大的冯君侯面前,身材小巧的花鬘就更显得矮小。

    她满面欢喜地刚一登门,就听到冯君侯这般言语,气得直翻白眼:

    “你管我!我又不是来找你!”

    只是论起口舌之争,花娘子如何是巧言令色的冯郎君对手?

    但见冯君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晓得晓得!你是关夫人嘛!是过来找你家阿郎的吧?”

    蜀地人人皆知孟获之女花鬘,在丞相南征的时候,被关家四郎俘获芳心,两人私定终身。

    后来关四郎跟随冯君侯,闯出好大的名头,这花娘子一个慧眼识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就连一直呆在锦城的孟获,门口居然也有些热闹起来,有不少南中老乡找上门来攀关系。

    此时花鬘听冯君侯拿这个事来调侃,登时就是就恨不得拿飞刀在这个家伙身上透百八十个窟窿。

    看到花鬘气得满脸通红,冯君侯身边的关小君侯看不过去了,轻踢了他一下,嗔道:

    “干什么呢?花娘子好不容易才过来,看你说的什么胡话?”

    冯君侯顿时就不说话了。

    花鬘一看是一物降一物,立马又得意起来。

    冯君侯微微一笑,转身招了招手:

    “来,双双,阿虫,阿顺,一起过来,见过你们的花姨。”

    三个孩子行完礼,冯君侯又很是热情地介绍:

    “双双和阿虫你应该认识,阿顺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呢,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刚出征不久。”

    “现在你看看,他长得像不像关将军?”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孩子,再听到冯君侯的话,花鬘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