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仙走的匆忙,墨故渊本欲打算多向他打听一些消息,可看他好像真的忙着赶去替别人接生,当下也只能作罢。
回过身来的那一刻,只见鱼清潺和饺子还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两人面红耳赤,不时还高声吆喝,引得周围几桌人不禁瞠目结舌。
「兄台,这位女子和小女娃可是你的家人?」有人站起身朝墨故渊问道。
墨故渊愣了愣,却是不好反驳,只得木纳的点了点头。
「这我可就要说道你两句了,哪有带媳妇孩子出来吃饭让她们一直喝酒的,先前我看你和朋友聊事情,也不能不顾身边人啊。你媳妇能喝点无所谓,怎的还让一个小女娃也喝起酒来了呢?」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刻板说道。
墨故渊看着此人青衫席身,头戴方巾,倒是一派读书人的气质。
「先生教训的是,是晚辈先前疏忽大意了。」墨故渊抱拳微微行礼说道。
读书人看了看墨故渊,又回首看向那一桌喝的伶仃大醉的两人,摇了摇头,叹道「女子这般放纵,也是伤风败俗,这世风日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苏默,你就别在这倚老卖老,人家喝酒碍你啥事了,你在这念念叨叨的,当这聚福楼是私塾呢?」和这位读书人一同来此的还有一位白发老者,此刻正拉着他往回走。
「李岚闲,我教育后生晚辈你插什么嘴,既然出门给我撞见了,怎的就不能说道两句了。再说了,甭管这里是不是私塾,只要我愿意,哪怕到了大周帝都,我也要给那皇帝老儿上上一课。」名为苏默读书人此时脸色略有几分泛红,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脾气上来。
「得了,那你当我没说,就你这臭脾气,真要遇见个什么莽夫不听你讲道理的,我看你就是自找罪受。」
「哼,我辈读书人岂能畏手畏脚,这小子一看也是个练家子的,背后还背着一把剑,难道他就敢对我动手吗?」苏默依旧趾高气昂说道。
墨故渊有苦难言,这位教书先生难不成当真是喝多了,怎的一下子还越说越上瘾了。
另一边那位名为李篮闲的白发老者气急败坏,伸手指了指苏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得将身前杯中酒一饮而尽,吹胡子瞪眼不已。
苏默见墨故渊不动声色,当下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年轻人,我多说两句也是为了你好。江湖险恶,你这又是带着媳妇和孩子的,万一遇见个什么危险,你说该如何是好?」
墨故渊一手将鱼清潺抱起,一手牵起饺子,回眸向苏默笑了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晚辈一定牢记在心。」
墨故渊不愿和这位喝酒喝多的读书人计较什么,仍是和颜悦色的点头应道。
见墨故渊如此识抬举,苏默咽了咽喉咙,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转身向着桌后走了过去。
「老苏啊,都这把年纪了,怎的还如此意气用事呢,难道忘记了你当年进京赶考就是吃了自己这倔脾气的亏么?」李篮闲喟然叹道。
苏默充耳不闻,自顾说道「读了点书,想着有点抱负可以找个地方施展拳脚,谁知当朝贪官污吏太多,处处讲究人情世故,我还庆幸自己没考上呢,不然和那些人为伍,简直是丢尽我读书人的脸。」
「冥顽不灵,我看迂腐不化的人是你,还在这里自命清高。当初你落魄流浪至青云镇,若不是梁君好心收留你,让你在私塾教导镇上孩童功课,你以为你的为人师表从哪里来的?梁君在世时和你说过最多的是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得起他的用苦良心吗?」许是李篮闲先前也喝了不少,眼下见这苏默仍旧大放厥词,当下一股脑怒道。
正打算带着鱼清潺饺子离开的墨故渊在听见那位老者念起梁
君二字时,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身旁的鱼清潺和饺子,见她两人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过去,于是便将她俩搁在长椅上小憩一番,自己则是移步到那两人跟前,欲言又止。
被李篮闲气喘吁吁说了一顿后,苏默好似酒醒了几分,眼下默然低垂着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墨故渊站在两人跟前,拱手说道「二位前辈,刚才听你们说起梁君,可是镇西口梁言的父亲?」
此话一出,就连垂头丧气的苏默都不禁抬起头看向墨故渊,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
「你是何人,为何认识梁兄的孩子?」李篮闲狐疑问道。
「晚辈墨故渊,乃是从西山经东边的长留山而来,本欲是前去弱水参观一二,只是半路风雪太大,路途难行,恰巧遇见外出狩猎的梁言。那小少年心地热肠,于是便将我几人带到他的家中落脚休息一番,后来听说他父母死于两年前那场瘟疫当中,只是当中有几分蹊跷古怪,晚辈这才想着来镇上打听一二。」墨故渊如实说道。
李篮闲和苏默听着墨故渊所说,两人脸色一阵煞白,可也仅仅只有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已是懒得再去理会眼前这个陌生人。
墨故渊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二位先生,可是不信晚辈所说么?」墨故渊厚着脸小声说道。
「哪来的黄毛小儿在这里信口雌黄,先前还道你有几分谦诚,眼下却又胡说八道了起来,快走快走,莫要打搅我等雅兴。」苏默挥手驱赶说道。
墨故渊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尤其是二人在听见自己所言之后,好像一点也不关心梁言。可从他们先前的谈话中,梁君好像是私塾的负责人,有点类似王朝学宫的祭酒存在。
「梁君是梁言的父亲,他父亲被人冤枉说是瘟疫的病源,被你们活生生淹死在弱水当中,难道你们一点也没有同情?」墨故渊取下背后剑,重重搁在桌上,脸色有几分难看。
苏默和李篮闲看着这男子的不善,只得按耐心中不悦,其中李篮闲率先说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梁言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墨故渊一愣,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梁言已经死了?」
「两年前,青云镇无缘无故爆发起了一场瘟疫,这瘟疫以野火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小镇,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后来是城隍庙那边显灵了,发现瘟疫的源头正是梁言那小子从合黎山带出来的。为了拯救小镇无辜百姓,城隍爷可是大费苦心,用无上法力封锁了这片区域,将瘟疫隔绝,这才使得我们和外界的病源切除联系,慢慢得以恢复。」李篮闲动容说道。
墨故渊越听越迷糊,病源是梁言从合黎山带出来的?梁言已经死了,那前两天自己遇见的那个小少年又究竟是谁?
墨故渊所幸一屁股坐了下来,道「可晚辈的确是受梁言邀请,去往了他镇西口的家,也从他口中得知他的父亲叫梁君,娘亲名为言红虎。这一点还希望二位先生不要怀疑,晚辈从远方而来,若不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断然也不会胡搅蛮缠。」
苏默蹙眉,正欲呵斥两句之时,忽然看见墨故渊紧紧注视而来的目光,终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梁言酷爱打猎,他的父亲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母亲常年在家纺织,一家人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只是梁言年幼,不知山中豺狼虎豹的厉害,喜欢打猎,却没有任何技巧和方法,只是凭借一身蛮劲匹夫之勇闯入深山野岭之中。后来不小心发生意外,给野狼咬断了一只手,为了逃命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结果还落的个半死不残,连腿也瘸了。」李篮闲哭笑说道。
墨故渊悠然一惊,道「不错,晚辈当初见他的时候,他的左手空
空如也,右腿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苏默许是压抑许久,当下怒拍桌面,道「告诉你你就好好听着,搭什么腔?李篮闲说他断胳膊瘸腿,你就说你见过的也是。当初把梁言葬在山下是我和他的父亲一同前去,你说你见过他,那我埋的是谁?」
墨故渊哑口无声,苦笑一声也不去和他争辩什么,眼下局势越发复杂,还是多打听一下消息为好。
「晚辈随身带了些好酒,都是出门远游前家中好友相赠,二位先生也就不要理会小子的打混了,不妨借酒消愁,多说一些陈年往事,晚辈也好了解具体的来龙去脉。」墨故渊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提出两坛陈酿,正是当初羽涅咫尺物当中的美酒。
两坛陈年佳酿摆在面前,顷刻间一股酒香扑面而至,浓郁芬芳,还未喝 ,便让人有了三分醉意。
「这......这光闻其味就已经让老朽饥渴难耐了啊,怕是比我们这山雪酒还要高出一筹。」李篮闲舔舐双唇,一副迫不及待之色。
苏默依旧一副刻板严肃的脸,只是在听闻李篮闲所说后,抱有偏见说道「山雪酒是合黎山上的雪酿造制成,别忘了当初瘟疫是怎么来的。在说说这酒,什么叫高出一筹,依我看来,这是我迄今为止光是靠闻就断定此酒中乃是极品之物。」
墨故渊讪讪笑了笑,道「若是觉得此酒甚好,我带来的行囊里还有不少。眼下时辰尚早,二位先生不妨边喝边说道说道,就当给晚辈讲个故事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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